炉火旁的钟源有些不满,说道:“爷爷,你时常都是小心谨慎,今日为这十几岁少年,就是道出了自己身份,孙儿很是不解。”
老人起身被钟源扶着,慢慢向那东侧房走去,说道:“实在是开心,而且这少年心思缜密,但是性情却不坏,也算是可以交的朋友。”
钟源将老人扶回了房间,又是打了热水给老人洗脸,一应完毕之后,才是将老人扶上了床,说道:“你这班年纪,还说交朋友,也真的是叫我看不懂。你自说自己身份便好,还扯上父亲作何干系。”
老人说道:“喝酒有了些多,难免有些豪情,你父亲最让我骄傲,时常想起,只是不知在何处了。”
老人呢喃着,也是渐渐睡了过去。钟源看着,也是叹息了一声,回到了自己房中,一夜无眠。
那柳什暗到了自己房中,关上了门,又是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站在那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岁头上玩火,自己的小伎俩,试探之意,或许早就被洞察,如今一朝说破倒是如了自己所愿,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就是开心不起来。
想着云庭那里的事,又是想着钟姓老人一家的身份,才是明白了老人为何那么赞扬自己,或许只是因为彼此的境遇太过相像了。
钟灵川,原金甲卫大将军,木泽夜在位时期,是钟灵川鼎盛之时,却是因为旧皇的暴毙,他解甲归田,不知所踪。钟姓一族,由此没落。
柳什暗在那铜镜中仿佛看着渺小的自己,暗道:“原以为我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可是却只是同样沦落的人,彼此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
“不过这般也好,我倒是挺喜欢这样的感觉的,至少不是尔虞我诈,而是坦诚相待,饮酒笑谈。柳什暗啊柳什暗,你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这般说着,又是将冷水打在脸上,仿佛冰霜一般,冷的脸发疼。这时一个温柔的手拿着手帕,将柳什暗脸上的冷水擦干净,随后又是说道:“柳什暗啊,我早就和你说了,别去打听。”
柳什暗听着不知为何心内有一种情绪,直直让他哭了起来。
歧渊雪将柳什暗抱在了怀里,说道:“你倒是会占便宜,不过这次倒是饶了你了。十年罪责,没有捷径,你仍需要自己承受。你不是说你的名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意吗,总会有适合你的道路的。”
天寒地冻,两人相依偎,便是最大的温暖了。
......
清晨起来,柳什暗迷迷糊糊记得昨晚,抱着一个柔软的所在,他看向了早已经起床,在铜镜前梳妆的歧渊雪,欲要问问昨晚是不是胡乱说了些什么话语,只是难以开口。
自顾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去打了热水洗脸。
一应完毕了之后,柳什暗说道:“你说你我一起同房那么多次,以后你嫁不出去怎么办。”
歧渊雪将南地琉璃色珠钗插好,又是涂了些淡淡胭脂,抹着玉唇,一面说道:“你我未曾睡在一张床上,那便不是同房。我说你这放浪汉,可别多想。不过即使这般也无甚么分别,因为只要圣旨仍在,我注定只能嫁给你。”
歧渊雪说的轻描淡写,只是只有她心里知道,她恨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皇帝,什么惩罚她都愿意,只是这一旨赐婚,让她也难以接受。不是柳什暗不好,而是她的心,还没有说要托付给谁。
柳什暗说:“以后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勉为其难,让你伺候我好了,哈哈。”
柳什暗能够隐约看见铜镜里的怒目,急忙咳了咳,转移话题,就是说:“我们也该走了。”
两人收拾好行李,便是吃了些热粥,就是向那钟姓老人告辞,柳什暗有些不舍,老人也是,仿佛两个忘年之交,在昨夜的酒里,将友谊种子,埋下。
老人昨夜喝了些酒,也是没有起身,和柳什暗说了几句话,无非是珍重。也说了一些山路如何走,柳什暗都是记在了心里。
随后两人便是离开了屋舍,牵着马匹向上而去。柳什暗在那山上,看着这屋子,随后便是策马离去。
钟源在老人床前,说道:“两人已经离去了。”
老人咳嗽了一会,说道:“知道了,你也该上路了,宫中事情,都要谨慎些,少言多做。”
钟源说道:“不着急,过完年再离去了,武侯批准了我的病假,而且让我回来问问你,父亲在何处。”
老人笑道:“灵川在何处,我也不知道啊,你父亲这个人,一朝离去朝堂,就是不知所踪,不知在寻思什么。我们钟氏一族,只剩下这几人,云庭那处的家也是破败不堪,到时你回去了,就是将那府邸重新收拾一番。”
钟源点头,说道:“孩儿知道。只是还有一事,需要请教爷爷。”
“但说。”
钟源沉默许久,方是措词道:“武侯的归来,对于前方战事而言,是有一些影响的。离去之时,军中众将士都是不舍。而云庭之中,驸马爷梁道作为辅国大将军,执掌大权;金甲卫方面,又是有风长林率领。武侯回朝,这对于前方战事,对于云庭而言,都是不好的消息,我不知陛下为何要下此费力不讨好之事。”
老人沉思许久,思虑了一会,说道:“宫中的意思,很是明确,便是要重新掌握军中大权。金甲卫风长林将军虽名义上是陛下亲信,实则却和原丞相走的过近。陛下有心两分皇家卫队职权,保障自身安危。而几位皇子明争暗斗,树木盘根,交织不断,陛下需要一个镇得住的人。武侯崔恩,便是最佳之选。这也是你我猜测,断然也不知陛下何意。只是你要知道一点,这个天下仍旧是陛下的,你在武侯身边,也要记住这一点。陛下的手段如何,你也知道。”
钟源点头,盘膝在床前,也是思虑了许多,才是开口:“我还是陪爷爷过完年,再去思虑这些,时辰还早,您再睡会。我去练武。”
老人点头,便是安稳入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