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腾镖局”的旗帜深插在地面,镖旗在疏林间迎风飘舞。
镖旗周围的树荫之下,三五成群的人或分食干粮或饮水聊天,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个老妪及两个丑婢伺候一位耄耋老者,看这四人的服饰打扮以及冠戴头饰皆为华丽珍贵的质地材料所制而成,不难看出必是大富大贵人家,只是相貌丑陋委实不忍细睹,因此虽引人注目但也无人甘愿细细端详。
另外引人注目的便是一株粗大的树木浓荫之下的四人,此四人中的两人为此次行镖的镖头,另两位为除两个镖头外武功声望颇高、资历仅差于两位镖头的两个趟子手,此时正手拿其他趟子手递过来的水碗饮水乘凉歇息。
其余两簇人群为此趟行镖的众趟子手及推车挑担的脚夫。
烈日炎炎、万里无云,此时的疏林为镖师、趟子手及脚夫在错过或不及茶坊客栈之时的最佳休息之处;而此刻正是填饱肚皮、补充水分之后迎接下一段不短路程的养精蓄锐、恢复体力之刻。
镖头四人中的一趟子手悄悄说道:“富得流油的人长相竟然如此丑陋,若非镖头吩咐不得怠慢,兄弟的原意是真不愿连带将他们送往常州。”忽见那耄耋老者似有意或无意的望了眼自己,虽然一双老眼显得松散昏花,但其眼神有些说不出的特异,不由赶忙扭头不再言语。
众人正吃吃喝喝、谈谈说笑之时,两个镖头及同处一处的两个趟子手首先心神一震,齐齐望着同一方向各自悄悄探手摸向自己身上的兵刃。直至一侧杂草丛中出现一人,其他趟子手及脚夫才骇然警觉,众趟子手急忙纷纷操起兵刃站起,“来者何人?”、“做什么的?”等喝问声此起彼伏。
那人探头探脑观望一番后双手抱拳道:“各位好,小可询问路径路过此处,打扰之处但望海涵。”
众趟子手见是一个年纪大约十七八许的少年人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即发现此少年腰间挂着两柄剑,不由纷纷回头望向两个镖头,自是请示之意。
两个镖头中的胡须浓密虬髯之人站起身打量了一番少年道:“敢问少侠去往何处?此处行人稀疏猛兽出没,更不知有否强人阻路行凶,少年人独自赶路难道不心存惧怕吗?”
那少年人道:“小可去往龙城天宁寺,若果真有猛兽出没,小可自问也有自保之法。”随即拍拍身畔的两把剑,继而道:“若有强人阻路或行凶嘛…”微一沉吟道:“小可当好言相劝教他们改过从善,能不行凶自然最好不过了。”
众趟子手闻言微微一愕,随即齐声大笑,却听另一面色白净之人冷冷“哼”了一声,此声音蕴含内力,众趟子手齐齐闭口止笑缄默。
那面色白净的镖头凝目细望着少年人道:“敢问少侠去往龙城所为何事?此处人迹罕至,少侠突然出现令我等不得不小心谨慎,只因行镖乃不容存有丝毫差错之事,而且此趟镖却正是赶往龙城,因而只好详加询问,若能够证明确为巧合当然再好不过。”
“你们正是赶往龙城?那便最好不过!”那少年人欣喜的道,随即沉吟揣摩对方所言之意,随后道:“小可去往天宁寺是为找寻一好友,这些时日日夜兼程,到处询问路径才经过此地,确是偶然巧遇,如若诸位行往龙城,小可随之同行跟随,便不必再行费口舌询问,更不必再走冤枉路了,小可在此深表谢意。”
那镖头微微皱眉道:“你要一路跟随?”随即望了望虬髯镖头,继而道:“我等却亦未允可,本人倒是要问得一句,少侠去往不问俗事潜心向佛的天宁寺所为何事?难不成少侠的好友在天宁寺出家做和尚?”
少年人答道:“小可的好友原本确是在天宁寺出家做和尚,但后来因为不愿做和尚而逃了出来,因此天宁寺派人将他捉了去。”
镖头问道:“他逃了出来便要捉他回去?”
少年人答道:“私自离寺便是犯了寺规,而且…我这位好友似是拿了天宁寺某些僧人的某样东西,那些东西有何重要小可便不得而知了。”
两位镖师及一众趟子手各个习武出身,知晓天宁寺僧人武功高超,料想武功秘籍必定甚多,想来那曾逃出来的和尚必是偷了天宁寺的某种武功秘籍,否者逃了一个不愿出家的和尚,天宁寺岂会如此兴师动众劳神费力的将人捉了去?
那镖头思索片刻问道:“那么敢问少侠去得天宁寺又将如何?”
少年人道:“这位大侠切勿称小可为‘少侠’,小可不敢当,去得天宁寺,小可自当面见住持请求饶恕小可那位好友,再恳求住持放了他。”
众趟子手纷纷发笑,见此少年人去得天宁寺之后的欲所之为与方才所言遇见强人之时的欲之所为如出一辙,知晓此人迂腐天真尚未摆脱小孩子的稚气,不由齐齐松懈不再心怀戒惧。
众趟子手收拾行装打算启程,那面色白净的镖头悄悄唤过一颇显伶俐的年轻镖师耳语道:“一路上暗中仔细观察此少年,若有异常举动即刻来报。”
一趟子手吆喝启程,众人负责行囊包裹的拿起行囊包裹,扛兵刃的扛兵刃,挑担的挑担,推车的则将拴在两头手把的肩绳扛在肩上,双手握紧手把准备妥当。
那丑陋的老妪与婢女将颤巍巍的老者扶上小巧精致的二轮车厢,车厢随镖队行进,三人跟随在车厢之侧,车厢则由一壮汉推行。
那突然出现的少年人当然是肖雨楚,此时忽遇一行镖队,此行不再寂寞无聊,更不必费神问询道路,自是兴高采烈、欢欣鼓舞,只是自此再不能如往常般随心所欲的施展“七绝环步”修炼内力,但晚间睡觉之时打坐练功扔不耽误,心下直是开心不已。
如此昼行夜宿前行数日,今日午间抵达一处路边茶坊面馆,于是众镖师趟子手纷纷坐上桌边长凳,将所携之物放在身畔地面或凳上,众脚夫有座的坐下,没座的则坐在车上空处或辎重之畔,一时间要面要馒头之声纷纷响起。
那虬髯镖头对身边的白净镖头道:“崔镖头,要不要叫些酒来喝上几口?”
那面色白净的崔镖头轻声说道:“虽然此行颇为顺利,但到达目的地之前须万事小心,若喝了酒,遇上突发状况只会误事,待我们顺利完成此次行镖,还愁没有美女美酒任意享用,曾镖头何须急此一时?”
那曾镖头闻言呵呵而笑频频点头。
而崔镖头却仔细观察茶坊就周围的状况,只见远处桌边有两人吃罢面喝着茶,看身着打扮似是普通行人,对挤过来坐在对面的脚夫们不闻不问,只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而一隅嵌在屋角的破烂桌上,一人右手臂架在桌上,手掌托着脸腮背对着众人似是打盹,此桌破烂污秽且光线昏暗,竟连脚夫们也不愿过去就坐,那人倒是捞了个清静。
那老者在老妪及婢女的扶伺下颤巍巍的走下车厢,曾镖头及崔镖头倒也识相,令占据另一边桌子的趟子手腾出地方给老者等人。
老者也不道谢,颤巍巍中缓缓坐下,一双眼却望了望行镖一行人之外闲聊的两人及打盹的一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芒但瞬间即回归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