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城下了一场大雪，整个世界就都成了白色的了。
这是波本城最宽广的广场：鬼王庙广场。
穿戴极为严实的市民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这里原本是一个平时很少有人过来转悠的城市广场，因为人们都担心无意间冒犯了鬼王。
但今天是个意外，几乎所有生活在波本城的人都要来这里给鬼王上香。
波本人敬鬼王与其他地方的人敬神有本质上的区别，敬神需要的是虔诚，对于鬼王，人们敬畏的成分比较多。
传说中的鬼王脾气不好，一旦得罪就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在鬼王庙周边出没。
只有过年这一天，只要能来的人都会过来上香的。都希望能得到鬼王的垂青，不会有灾病。所以都要来上香，给鬼王留下好感。
艾莉丝他们不知道大阿城有没有这个习俗，反正自己是没有给鬼王上过香的。但三个佣人说，上上香还是好的，省的再有鬼来骚扰。
佣人们本来是过来结工钱的，艾莉丝觉得院子里那几间房子空着有些不习惯，就挽留她们，“我们住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鬼，要不就这样吧，你们以后害怕的时候走，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们也回来。”
这三个当佣人的中年女人来自波本的大山里，虽然有些笨拙，但人还是很厚道的。她们的名字都不好记，再说了都比她们大，直接叫名字有些别扭，艾莉丝就按照年龄大小分别叫她们大阿姐、二阿姐、三阿姐。
艾莉丝的话让大阿姐听了很高兴，“其实我们在这里觉得挺好的，又不用做饭，不用打扫主人的房间。平时的工作只是打扫院子，整理山上的树，很清闲的，工钱也不低。就是我们真怕鬼，不过你们都在的话真有鬼也就不会害怕了。”
“那就继续住下吧，以后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也可以不在这里住，工钱照付。因为跟你们熟悉了，我们真不想再换人。”
“谢谢主人，不过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这一天我们可要请一天假去拜国王。”
“为什么要去拜鬼王？”
“鬼王要在过年这一天安排好一年的事情，谁会得病，谁会死掉，又有谁家可以有新生命诞生，都在新年的第一天做好安排。我弟弟去年就没有去拜鬼王，前几天就突然死掉了。”
艾莉丝听着就叹了一口气，大阿姐的弟弟就是古力奇的那个年轻的部下。就因为祖上是猎户，从小就学习射箭打枪后来就被国家情报局看中了，招为特工。其实他的死有很大成份是灭口，因为他知道上司跟阿国情报局普克处长的交易。
“好吧，到时候我们也一起去拜拜鬼王。”
其实想去的原因是她突然想着家里闹鬼是不是跟这鬼王庙有关系。
这场雪是在新年前两天下的，波本政府严禁使用融雪剂，以防止融化的雪杀伤树木。
“波本这一点做的好，保护生态的氛围比大阿国好得多。”
“这些跟生态没关系！”大阿姐说，“这地方的人一直认为树木、动物和人是轮流转换角色的，这一辈子是人，下一辈子鬼王很可能就会让你成为一棵树。”
“那你们山里人怎么还敢打猎？”
“唉，都怪我们祖辈都生活在山里，太愚昧，竟然不知道有鬼王。前些年政府的人去山里发现了我们，就给我们讲道理，他们说很可能我们的祖先就变成了那些动物。后来猎户们就不再打猎了，都进了城打工。”
“可是波本人也吃肉啊！”
“波本吃的肉全是从尔西和阿国进口的，那里的人杀牲跟我们没关系。”
“哈哈，这么说也有道理。”
直到新年这一天，波本城的积雪还没有化掉，大多数道路因为坡陡很多车辆无法通行。艾莉丝用手机地图定位了一下，才发现鬼王庙离她们的家只有五公里路程。
“我们徒步去可以不可以？”
大家都愿意去，城市突然没有了机动车，然后踏着皑皑白雪一路前行别有一番风味。
大清早吃过饭就出发了，她们一行十三个人出了小巷，来到积雪覆盖的马路上，每个人的脚下咯吱咯吱的响着，人多了就成了一种混响，像是一种怪异的音乐。
路上才知道几乎全城的居民都徒步来给鬼王上香的。其中有一些人裤腿上都结了冰，艾莉丝问了一下，他们竟然是徒步一百多公里赶来的。
“这么远跑过来值得吗？”
“值得！我们从昨天就动身了。”
说起来也很神奇，怎么多人没人号召，也没有逼迫，但都往一个地方去，只为了跪拜一个虚无的形象。
“波本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受限制，一旦下雪城市交通就等于进入瘫痪状态。大阿城什么都不好，就交通比较好，有规到电车下雪都可以通行的。”
“其实波本城点差就开通地铁了，可惜修到一半又停了。”大阿姐说。
“为什么？”
大阿姐神色突然有些慌张，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挖洞挖到鬼王庙下面就怎么也挖不动了，什么机械化都用上了都没办法。有人说那是挖到鬼王的地宫了，所以就停下来再也不敢挖了。”
“哈哈，大阿姐，你不是山里人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唉，我们家孩子和孩子他爸刚进城的时候就在地铁工地上干活。本来收入很好的，突然就干不成了。”
“那他们干么不换个地方再挖。”
“换过了，都挖不过去。”
“工程师说北七国都有这样的问题，鬼王庙向南都有一大片地方是怎么也挖不透的，只有阿国是鬼王庙向北有一大片地方也跟这里一样。他们说这几个地方还像是连在一起的，很可能就是鬼王的地宫。”
“我们刚从阿国回来，阿城是有地铁的。”
“据我们家孩子听工程师说阿城的地铁北半边就没有东西相通的地铁。那里有三条地铁线，南北的有两条，东西的只有一条。”
“孩子跟孩子他爸现在在哪里啊？”
“都在波本城打工。”
“那怎么没见到咱们这边来过？”
“你们这边都是一群女孩子，大老爷们过来多不方便。”
“哦。”艾莉丝心里想着，一直一来还对这三个人有所防备，总觉得他们是古力奇专门安置在她们身边的，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多虑了。像大阿姐这样淳朴善良的人在这个世界并是不很多。
这一路其实只有艾莉丝和大阿姐是边走边说话的，另外两个阿姐是上一个年初大阿姐从山里带出来的，还没有完全适YC市的生活，平时就话不多。其他九个人也第一次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一起结伴出来狂街，虽然有些兴奋，但毕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都不说话，默默的跟在大阿姐和艾莉丝后面。
越走人越多，快到鬼王庙跟前的时候就已经水泄不通了。有警察在现场引导，刚来的人要从鬼王庙的左边排队进入。上完香的人则是从右边有序退出。
艾莉丝还发现一个现象，到这里敬香的人都保持这沉默，虽然人多，却没有什么噪声。加上太多人的脚步踩踏，这片区域的积雪全都化掉了，也听不到踩在雪地上的那种特有的声响，人们都好像刻意轻声走路。
“好了，大阿姐，你们三个人去排队吧，我们可不上香了。这么多人，不知道得等到哪年哪月，我们就在周边转转没然后就回去。”
“主人，是这样的，等一会上完香她们两个人要回咱那边去，我说好了要跟孩子他们一起过年的。”
“好的好，朱莉，提前给他们三个发红包，想跟家人团圆的都可以回去。”
大阿姐一听特高兴，“谢谢主人！刚拿了薪水，又领红包，到哪里找怎么好的主人去。孩子想去上学，等我们攒够钱了就让她上去！”
“那你过了年就可以让他去上学，我们这里可以预先给你发以后的薪水。能上学就早上，不要耽误了孩子。”
艾莉丝说着却发现大阿姐那里没动静了。扭头看时，就见大阿姐在目不转睛盯着一个地方看，看着就满脸惊慌地跑向那边去了。
“快跟上两个人，看发生什么事了。”
安琪和黛西赶紧跑步跟着往那边去了。
“走，我们到一边去，等等看发生什么事了。”
她们就离开人群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
不多一会就见大阿姐拖着一个男孩子过来了。
“怎么回事！”艾莉丝问。
“这熊孩子不知道一个人鬼鬼祟祟在那里干什么！快说，是不是不学好想偷东西！”
那男孩子犟着脸在那里不说话，大阿姐抬起大巴掌就要扇他的脸。
“大阿姐，怎么能乱打人！”
“这是我们家的熊孩子，说好拜完鬼王一起去找他爸爸的。刚才看见他在那边撩开苫布往里面看，偷东西可是不能饶恕的！”
“谁偷东西了！我只是看见那里面的楼有些奇怪，昨天还是平地，今天就自动长起好几层楼来了。没有人没有机器，那楼是怎么起来的？”
“胡说，大冷的天哪里有人盖楼了，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大阿姐又抬起手来要用巴掌来对付那个男孩子。
艾莉丝再一次拦住了她。因为孩子的话让她有了一个联想。
“好了，好了，大阿姐！你们三个去排队烧香，我跟孩子去看看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