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安从始至终都是冷漠的,苏眉听到丫鬟说东西确实不见了的那一刻,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却还强撑着,难以置信地爬起来要去亲自查看。
展怀安目光落在戚风手中的东西上,手指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不用看了,落妃难道以为本殿下手中的是赝品?这金步摇是北越进贡之物,出自匠师世家,全天下仅此一个。”
苏眉整个人呆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屋子里的男人,成亲以来,从来没有唤过她落妃的,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皇家贡品在自己手上丢失?她该如何解释?
落雪阁各等级的丫鬟跪了一地,刚刚去检查物品的人急急忙忙地解释,“娘娘,库房已经检查很多遍了,真的没有。”
几个丫鬟都声音都带了哭腔,匆忙想撇清关系,谁也不想着无妄之灾落在自己头上。
苏眉同样不想,她刚刚从地上站起来,听到展怀安的话又跪了下去,“殿下,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它不是赝品,可是妾身实在想不明白它怎么会在这里。”
展怀安送给苏眉的东西,都是极其贵重的,苏眉从来都是仔细收藏的,她只觉得被人戏弄了,会是谁?一出手就打得她措手不及。
苏眉已经顾不上肚子里的孩子,她跪在地上,爬到了展怀安脚边,想拉他的裤腿,又不敢,只低着头咬着自己的嘴唇,委屈得诉苦,“殿下,妾身是被陷害的,这东西一定是被人偷了,不是妾身弄丢的。”
展怀安低头看她,脸上不见任何的同情怜惜,“陷害?那劳烦落妃给大家解释解释,这人是如何偷了东西,拿到怜楼那种地方去拍卖的?”
苏眉抬起头来,满脸的惶恐不知所错,怜楼?拍卖?那场轰动全临阳城的拍卖会,她自然听什么提起过,可是跟遗失的金步摇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不会的,苏眉想到了那种可能,却无论如何不愿相信,她捂住自己的嘴,整个人软在了地上。
戚风得到展怀安的首肯,悠悠将事情说开来,“临国进贡的贡品,被人拿到民间青楼拍卖,抬高价格引起哄抢,还引得全城的人围观,这无疑是对临国不尊重,落妃娘娘,今天还好收到这东西的是太子,要是传到宫里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苏眉彻底被抽空了力气,怜楼,拍卖,金步摇,贡品,她的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保全自己,只能低声抽泣,“殿下,妾身真的不知道,妾身无论如何不会这样做的。”
这无疑是引火烧身,苏眉是喜欢银子,可不代表她不惜命,贡品,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拿去卖了啊。
展怀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手里的茶杯被他随意地翻折,他没说话。
苏眉勉强稳住心神,回头发现身后的侍女跪在一起,都在低声哭着,她的身边一向没有什么特别信任的人,小初才来几天,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平时负责管理这些的,是新菊?她跟了自己十多年,不会是她,那么就是跪在这里的人。
苏眉突然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丫鬟们面前,“说,是谁?你们谁出卖了本宫?”
几名侍女吓得抱在一起颤抖着,纷纷否认,“不是奴婢……娘娘饶命,真的不是奴婢。”
苏眉认定是她们陷害了自己,怎么可能相信,冷冷地质问着丫鬟们,一个一个地突破。
落雪阁内一时间乱糟糟的,展怀安却是安然地坐着,不插手也不开口,他需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真相,这件事情原本可大可小,可是如今已经闹得那么大了,整个临阳城的权贵都看到了贡品被拿去拍卖,悠悠众口,没有事实,他解释不了。
苏眉仿佛已经认定了里就是自己的丫鬟偷了自己的东西,拿去拍卖,可她一直在太子面前都是温柔体贴的模样,此刻更是不敢发火,只是哭,“本宫自认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如此待本宫?”
展怀安扫了那几个侍女一眼,她们不停地磕头,额头流血了也不停,“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啊,娘娘。”
丫鬟们问不出个好歹来,苏眉回身看着展怀安,小脸上爬满了泪痕,“殿下,这件事情,妾身事先真的不知,是妾身没有管家管教好身边的人,求殿下给妾身一个机会,让妾身查清楚这件事情,给殿下一个交代。”
她还是那么懂分寸,哭得哭的刚好,不会让人厌烦,刚刚她的反应,展怀安知道确实不关她的事,此刻看她焦急如焚,心也就软下来了,脸色稍微温和了些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苏眉唤来了府上几个有威望的嬷嬷,纷纷手持藤条,这些人都是丫鬟们刚进府时,负责教养她们的,“到底是谁偷了落妃娘娘的金步摇,速速从实招来。”
丫鬟们见了,更是怕得声音都抖了,“娘娘,真的不是我们。”
苏眉气得表情都扭曲了,“该死,不识抬举,本宫有的是方法让你们说实话。”
丫鬟纷纷觉得冤枉,这好端端的,太子府戒备如此森严,怎么可能轻易被偷?看来真的是被偷了?
她们还没想明白,嬷嬷们的藤条就已经落在了她们身上,几个来回下来皮开肉绽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1;150850295305065让人深深的恐惧。
几藤条下来,其中一个丫鬟受不住了,在这样下去,她们真的会被打死的,她伸手指着苏眉身边的新菊,“娘娘,是她,是她做的,那晚奴婢看到她鬼鬼祟祟出府了。”
扶着苏眉的新菊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苏眉不可置信地回头,“新菊?是你!”
掌管自己库房钥匙的,就是新菊,平时落雪阁的事情,也是她在做!苏眉突然想通了,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新菊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伸手拽住苏眉的裙子,“不是奴婢,娘娘,奴婢跟了你十几年,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娘娘,是她们冤枉奴婢,你要相信奴婢。”
苏眉甩开她的手,身子差点站不住,“冤枉?新菊,我是该相信你的,那么你说说刚刚她说你鬼鬼祟祟出府那晚?你在哪儿?我们主仆十几年,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
新菊一下子愣住了,说,怎么说?那晚她的确是出府了,也的确是把金步摇给了别人,这让她如何编造?
她慌乱了起来,眼睛四处转动着,那神情已经明明白白地把一切告诉了苏眉,她像是楞了一下,接着毫不犹豫地劈头盖脸骂了下来,“新菊,本宫对你太失望了。”
她从苏家带来的丫鬟,猝不及防地将她推下深渊,可笑的是,最开始,她首先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不会背叛。
苏眉眼里盛着怒气,却顾及到展怀安而深深地忍了下来,她拽着新菊,两人一起跪在了展怀安面前,哭得像个泪人,“妾身自从嫁给殿下以来,深得殿下信任宠爱,妾身也曾励志一辈子用心服侍殿下,可到头来,却因妾身识人不清,造成这次的祸端,妾身也没想到,新菊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妾身有错,待妾身处置了一个下人,甘愿任由殿下处置。”
苏眉说完,没敢看展怀安的脸色,只是沉着脸,一把将恍惚的新菊推到嬷嬷的面前,“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
嬷嬷了听了命令,拧着手中的藤条走向新菊,那藤条上沾染着刚刚几位买丫鬟的血,看上去触目惊心,新菊吓得软在地上。
藤条还没落在她的身上,她已经扑过去一把抱住苏眉的大腿。哀声求饶,“娘娘饶命,偷卖金步摇,奴婢也是被逼的,是太子妃逼奴婢的。”
大厅里完全安静了下来,新菊一句报命的无心荒唐之言,最后让一屋子的人瞠目结舌,苏眉也完全愣住了,甚至僵硬着没有推开新菊。
展怀安手心的茶杯已经直接被他内力震碎,碎片掉了一地,随着那声音传开的,还有他压抑的怒气,“来人,将太子妃给本殿下找来,马上。”
门口的侍卫已经被今天的阵仗惊呆了,听了命令,赶紧去了琉璃居,琉璃居内一片祥和,侍卫在门口不敢做任何的停留,“娘娘,殿下请您去一趟落雪阁。”
落雪阁?看来是事情败露了,可是他找自己干什么?洛倾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带了白露和秋云,跟着侍卫去了。
侍卫生怕去迟了引得责罚,一路催促着洛倾加快脚步,直到走到落雪阁,洛倾还是不怎么明白到底怎么了。
洛倾穿了一身雪白色纯棉纺织裙,裙摆随着她走路的动作摔动,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落雪阁从一进大院,入目的侍女随从就是跪着的,还没踏进房间,洛倾就感觉到了里面的压抑氛围,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丫鬟们的哭声,屋内围着许多人,热闹极了。
而展怀安阴沉着一张脸坐在中间,苏眉低垂着脑袋站在他身边,两人罕见的没有抱在一起,洛倾提了裙摆踏步进去。不冷不热地开口,“妾身见过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