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被告知早饭后来见主子。
大病初愈后,他们主仆之间再没单独见过面,顾忌到受伤后需要修养,她也没有拿那些琐事烦他。
“。。。当家的,你唤我?”
一路猜测,进门见他端坐椅上,坦然自若竟忘了之前吩咐。
“称呼就按你之前说的,不用改了,你与二喜他们不同。”
“那,主子今日有何事要交代?”
如云现在不知对面人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是的,从那个略带无赖的人突然间正襟危坐。
“我想知道有关我们之间的所有事,今日,你需一条一条说与我听。”
“这个很长。”
除了很长以外,还有就是你已准备舍弃一切。你如今虽不及当日那般为我们坚强后盾,可也算的舒心衬意。既如此,还有听的必要吗?
“无妨,我今日有时间等你全部说完。”
逃避了这么久,装疯卖傻,用条条大道理去说服自己,去肆意挥霍,去嬉笑怒骂,去指责别人,用着自己都不知所云的废话去安慰别人。
其实我就是不想成为周笑川罢了。
这货有家,有亲有朋,有事业。身份尊贵,工作虽算不得事事顺心,可也不差,可我依然不喜欢这般日子。
富贵有余,尊崇有加又如何?
小爷我还是喜欢那片海,清冷但是空气是自由自在的。
老爹老妈虽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亦没有伴我岁月长久,可我依然将他们印入脑海,他们爱我,疼惜我。即便后面许多岁月都不在我身边,我依然感受到他们那绵绵不断爱意。
他们不仅爱我,还深爱彼此。他们这种方式让我十分向而往之,若我寻到一人,可解岁月疾苦,落寞,我必然如他们那般陪伴那人年年岁岁。如找不到,一人又何尝不可?
可我不想如同现下这般。
昨日同周笑川那货逛街之时,他不知选何物作为礼物送与父母。挑挑拣拣许久,都没有定下一件。
“你为何这般犹豫不绝?”
子女挑选物品送与父母做礼物,何其容易的一件事,作何这般难以抉择?
“无赖,你送过何种东西?”周笑川不知他明明说胃部不适之人,瞅着太阳落山竟拖着他选礼物送与父亲,母亲。他从未做过此事,逢年过节,众人一起吃完饭,便散了,第二日给二老请安即可。
他不知,原来家人之间还需如此。
“我啊,五岁之时,第一次挑一如今看来丑极了丝带送与老娘作为母亲节礼物,我老娘那人是个极爱美的,带着我送得那条大红大绿丝带,跑去同她闺蜜显摆。她那日无比嘚瑟加神气。”
周笑川不懂他说的闺蜜及母亲节为何种节日,可也知晓五岁孩童挑东西会是何样。
“那礼物未丢了你母亲脸面?”
“自然是丢脸啊,我那一堆干姨姨笑着挤兑我老娘个不停。”
“你知我老娘如何说?”
“如何?”
“这是我家欢欢第一次送我礼物,丑怎么啦?老娘我姿色动人,衬得起!这可是老娘我心头宝,你们谁挤兑都没用!”
“所以说啊,送礼物只要你用心挑得,父母自然买账的,他们收到是你那片心意。”
其实无赖错了。
亦或者,无赖同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印象中的母亲一直都是内敛谨慎遵循规矩礼教之人,出门先迈哪只脚都演算千百遍,虽极宠爱他,与他吃穿用度上极度用心。他们是他们父母,自然是疼爱子女。
可也未曾不及无赖母亲那般洒脱自由,明艳张扬说与他听。
无赖应是像极了他母亲,活的肆意妄为,却也让人羡慕。
他平日常常对着无赖背影,明明那是他身躯,为何竟是没有一丝一毫与他相同之处。
其实,生活在这时代之人,如他这般同父母相处之道比比皆是。血缘将他们维系,知晓父母心系之,却常常是相对无言,亦或是一人训诫,恭敬受之。
他能够与脑海中描绘出那般张扬女子,潇洒肆意说出的那句:“这可是老娘我心头宝,你们谁挤兑都没用!”
即便语言粗鄙,可此去经年,这无赖依然记得。
“无赖,你可念着他们,想回去?”
那般好,他如何舍得入眼下这世间。
我老爹老娘啊,他们早不在了。可有他们生活过的那片天空,那个海滩他很怀念,也想回去。
可终究回不去的,这些他知晓。
“想啊,你可知那两人平日多不靠谱,当我过五岁生辰时,他们却托人买了一棵腊梅树,送与我做礼物。那梅树同我一样年岁,冬天开放时,在梅树下,一起吃火锅,美极了。”
“是吗?”
“你别不信啊,周笑川,你可知我老娘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美景美人,多赏心悦目!”
怕是那一家三口赏心悦目吧。
若是可能,无赖,我亦希望你能回去同他们一起。
最后耐不过小爷我坚持,便挑了些礼物。虽不知从何时起,我竟能同周笑川这样畅快聊天了,人与人之间机缘当真妙不可言。
既如此,对于朋友(周笑川),爷自然不能任由他如今模样。
如云见主子似乎走神了,便再一次问了一遍。
“你愿意回来了,是吗?”
“嗯。”
如云起身,整理好衣角,缓步上前,行一大礼。
“暗卫情报门副使如云见过统领大人。”
握紧扶手,等全身颤栗过了,才听到自己嘴里那句“起来吧。”
原来是你,周笑川。
“陛下,可有何指示?”
暗卫隶属皇家,承受皇命,不闻不问,胡闹多日之后自有指示。
“陛下让属下静待首统领的吩咐。”
若他记起,你便继续听他差遣。
如是一直记不得,你便守着他。
直到记得为止。
“那好,我们启程回去。”
“属下这就去准备。”
“嗯。下去吧。”
这地方,待不了了。
它不是归宿,亦没有归途。
落日了,该传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