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穿着那身被沾满污泥的衣服,一见我,就从怀中掏出一只青色的小瓶子,说道:“这是专门治疗烧伤的药,你涂上会好一些。”
他还惦记着我受伤的事?我坐在床边不知所措,他却已经走到我面前,半蹲着身子,伸手轻轻将我手上的绢布解开。之前他的手绢被弄脏了,洗澡之后我自己重新又换了一条绢布。
“你刚才出去买药了?”他额头上有密密的汗珠,像是奔波了很久。
“嗯,这个时辰药堂都关门了,所以费了些时间。”叶知凡淡淡地解释,手指灵巧地给绢布打了个结,然后他起身坐在了我对面的圆凳上。
“折腾了那么久,天快亮了,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再次遇见叶知凡后他极大的转变让我有些无所适从,看着他满身的疲惫,我只能好心地提醒。
“反正都折腾那么久,不在乎这几分钟。”接着,叶知凡说道:“天亮后,我见个人谈些事情就得赶回叶家,姑娘有什么打算?”
又是问我的打算,我深深叹了口气,要是什么都能打算好,这一路就不会有那么多变数了不是?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道:“我的事情还没完成,不过我可能先去打探一下端阳的消息吧。”
“姑娘要做的事情很重要么?”叶知凡目光灼灼,我没多想,理所当然地点头:“很重要,关乎……很多人。”
“那……在下就不强留了。”叶知凡眼神忽然黯淡下去,他起身对我说:“姑娘早些休息,天亮之后就别过了。”
“嗯,好。”我承认自己不擅长于表达感情,更不擅长从别人的言语和眼神中体会感情。那晚叶知凡的道别,对我唯一的刺激,就是我忽然良心发现其实他这个人除了自大了点,奸诈了点,好像没有那么讨人厌。而且说“别过”的时候,我竟然有些舍不得。
叶知凡在天边才露出一丝亮光的时候就带着罗环他们离开了,临走前,他给我留了一叠银票,说是以后我砸了人家的地方需要陪钱的时候可以救急,不必再与人签卖身契。当时我就囧了,敢情在这位叶公子心目中,我就一走哪儿砸哪儿的形象是吧?
不过有一点终究是好的,没有了他们这些凡人在场,花成雪就不必装成兔子让我纠结抱不抱他的问题,我也可以展开手脚专心寻找日神珠。
我还是决定先与端阳取得联系,凡间不是有句话,说什么三个很怂的人凑在一块也可以变得很聪明的么?按照这个道理,那要是两个仙和一只妖凑在一块,说不定还真能成事呢。
我将此种想法说给花成雪听,他当即就捂着肚子狂笑,半响,他伸手揉揉我的头发,道:“这叫‘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无所谓,意思不都差不多么?”我推开他的手,却听他很正经地问:“那你准备怎么找他?从你放出蝴蝶到现在大概有一天了,他没消息,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花成雪说中了我的担心,他见我表情凝重,便建议道:“既然你联系不到他,不如卜一卦怎么样?”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在仙界,除了关乎苍生命运的天机,修为很高的神仙只要轻轻掐指一算就可以知道很多事。我修为不高,做不到掐指一算,但是只要摆阵摇卦的话,还是能够知道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的。
我立刻行动起来,施法在圆桌上布下了卜阵,凝神冥想了一会儿,待气定神闲,做到了心神同一,便迅速用手指沾了茶杯中的茶水,然后往阵中一弹。水滴散开,七零八落,形成一个卦象。修道修仙之人对于五行八卦的理论都是能够倒背如流的,虽然我不常实践,但是还是很快从显示的卦象中抽取了重要的信息。
卜卦结束,我一挥手,将阵收回。
根据我的判断,花成雪起码有两千年的道行,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掐指一算,但用理论理解这卦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方才他在阵外,不知道我所摇出的卦,于是见我收阵,便赶紧问道:“结果如何?”
我在脑中大致组织了一下言语,说道:“从卦象看,端阳他没事,生龙活虎的。日耀东方,我们往东走,不出三百里应该就能找到他。不过……他好像陷在一个麻烦中了。”
花成雪不解,道:“你不是说他生龙活虎的么?”
“卦象中出现了咸池。”我解释道,咸池,是一个比较深奥的词语,如果换一个比较通俗的词语,就是“桃花”。端阳的卦象中出现了桃花,就说明他正在或者将要陷入情劫。
情劫,仙家大忌。
“那我们快些出发吧,别让他陷进去。”花成雪一副了然的样子,连忙建议道。
我点点头,正想拉着他离开客栈,却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月神!
“月神娘娘!”当我看见从轩窗外飞进的光慢慢化成人形,我连忙跪在地上行礼。花成雪倒是很知趣,朝月神抛了个笑容,便化作白光消失了。
“起来吧。”月神没有太多情绪,一如平日的端庄。她瞥了一眼花成雪消失的地方,皱了皱眉,我连忙解释道:“娘娘,他不是什么坏妖精,救过我两次,您就不要追究了。”
月神没理我,自言自语道:“这气息怎么这么熟悉?本宫什么时候见过他?”
我沉默,花成雪的事情我知道的还真不多。
当然,月神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纠结很久,她很快用一种我有要事相告的眼神看着我。
可是当我洗耳恭听之时,月神却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甚至对我之前赶回天庭对她说的事情只字未提,她只是将一块环形玉佩交到我手中,道:“如今本宫无法插手这些事情,只能把这玉佩还给你,还望你好自为之,万事小心。”
“还给我?这东西以前是我的?”
玉佩落入我掌中时散开了丝丝凉意,几分熟悉,几分疑惑。
我好奇地打量着手中呈血色的玉佩,上面雕着两只浴火的凤凰,雕工细致,玉料上乘,栩栩如生。特别是那玉色,衬出凤凰赴死一刻的悲壮与苍凉,这是血色的尊严与追求。可是有件事很奇怪,凤凰经千年才能得到浴火的机会,而且通常都只是一只凤凰生命的盛宴,这玉佩,怎么会是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