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宁熙便能够确定,眼前的这位就是五年前的自己。
她虽然在五年后重生,却投在了定远侯府只有十三岁的宁熙身上,而她则快要及弈,也遇见了“心上人”。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她与她是隔着五年时光隔着生死轮回又交集在一起的人,虽然心底感应万分强烈,可终究她们如今的交情却淡薄的很。
原来,这就是从前的她?
宁熙收回目光,勉强压下心底的激动,轻轻啜了口茶。
原来当年把道德伦常三从四德挂在嘴边的苏家小姐,发了狠也有放火与人同归于尽的狠厉。
不过……幸好她回来的及时,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再眼睁睁着看着苏俏走入绝望之地。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府没落,抄家灭族。
.....
苏俏没有想到一贯以泼辣骄横出名的宁熙竟然只如此轻描淡写的扫过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原本她都已经做好了与她吵嘴的打算,她虽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可也不愿无辜受辱。
可先前的四目相对,她却有一种极神奇的感应,好像……在看着至亲之人?
这样的想法在脑袋里轰然炸响,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宁熙的目光中带着她有些看不懂的感情,是什么呢?
……苏俏不知道,但至少她可以确定,她的眼神里,没有挑衅,也没有敌意。
苏俏轻轻低下头,压制住心底不断涌出的想要接近她的冲动,接着品茶,安静而知礼。
姬淑媛伸出小手在桌下紧紧的拽着宁熙的裙摆,虽然她深知宁熙不是无缘无故找茬的人,可这位姑奶奶的脾气秉性有的时候也的确诨了点,尤其是跟眼前这位....她的发小!
那位新科进士楚循的事她也知道一星半点,可这事,她也做不了主不是!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偏帮哪个?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能乱你的场子?”
宁熙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撩了她一眼,顺势抬起腿,略带嫌弃的躲开了她紧抓她裙摆的小手。
“小熙你当然不会啦!”
姬淑媛讪讪的收回了手,瞟了眼苏俏,又看了看宁熙,正想舒口气。
宁熙目光又瞟过来,磨着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我当然会。”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不像是开玩笑,精致的小脸上,也难得有了几分认真。
“....小熙你.....”
姬淑媛刚要开口,宁熙便打断了她,双手轻轻拍去她粉色绯领上的落花,若有若无的扫了苏俏一眼,轻笑道:“苏俏穿着可要比我好看多了,本小姐心情不好,待会儿你得陪我多喝两杯。”
这一年的苏俏是最美的,在少女怀春的年纪,带着满心的对幸福的憧憬和对楚循的憧憬,好似盛放在花园里最耀眼的芍药,美的炫目,美的惊人.
可惜,憧憬的却非良人。
宁熙目光微狭,眼底闪过一丝碎裂的凉意。
.....
她夸她自己,自然毫不吝啬。
宁熙与姬淑媛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姬淑媛与苏俏也是手帕交,可宁熙与苏俏两个人却交集的极少。
平日里都是两两相聚,极少有三人同行的时候。
这就造成了宁熙与苏俏虽然有姬淑媛这个共同的朋友,可她们俩的交情却淡薄的很。
待会姬家设宴,若有机会,她们能坐到一桌一起喝上几杯,宁熙也好找机会与苏俏说上几句话。
姬淑媛正端着的一口气再见着宁熙这副做派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就爱贪杯,把你喝多了,我可又要遭殃了。”
两人低低说着悄悄话,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光。
.....
撞了衫的两个人没有什么事发生,众人虽有心编排,可想着宁熙的诨名,也都打消了念头。
这亭子里,倒是难得的太平起来。
然而这太平只维持了不到半刻钟,陆若嫣与杜如欢以及身后三三两两一直拥护陆三娘子的几个官宦家的小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直接进了亭子里。
陆若嫣今日穿的极其华贵耀眼,一袭黛紫色的织锦绣桃花长裙,腰间坠着翠玉丝带,虽颜色厚重,却更加突出她的冷艳之姿,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半盘成一个长髻,长髻上坠着珊瑚罗串珠,远远望去,闪闪亮亮的似宝石荧光,配上她一身衣着,将她的美丽完美的衬托出来。
乍一看,只觉得高贵不可攀,可在细细观品,只觉得她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得意轻狂有些落了下乘。
杜如欢一袭嫩黄色配水蓝相间的罗裙,头上繁琐的带着几颗闪亮的明珠,虽看上去精致可人,却稍显厚重,紧跟着陆若嫣身后进了亭子。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一进亭子,便坐到了临江的那张桌子上,陆若嫣挺直身板,由着身侧拥护的小姐们扇风递茶,俨然一副正主的做派。
陆若嫣自诩侯府家的小姐,又有姬恒这样出色的未婚夫婿,自然走到哪都是高高在上受人奉承的。
今个儿既是姬夫人的寿辰,姬淑媛这个嫡女前来招待众位小姐,她却似乎深怕她招待不周,迫不及待的前来出风头,乱了宾主。
“她倒是忘了,她人还没嫁进姬家呢,就是嫁进来了,跟淑媛比,她也是个破落户出身的小姐,狂什么狂。”
坐在宁熙旁边的是鸿胪寺卿家的四小姐郑秋月,一身湖碧色的坠地长裙,简单明快又不失清新,头上坠着一根翠玉簪子,素面朝天的一张脸,朱唇上也未点红,只凭着少女独有的嫩粉色,便将她勾勒的清秀又大方。
她父亲的官职虽不低,到底算个闲职,这样的出身在一众勋贵小姐面前,的确有些寒酸。
可她性子洒脱爽朗最是嫉恶如仇,一贯看不上陆若嫣与杜如欢的为人,倒是在学堂里,与宁熙走的近些。
不过,她说的倒也在理。
靖安侯府自老太爷归天后,这么些年,除了靖安侯本人在户部领了个闲职外,便再也没有在朝为官之人。
陆家二爷做起生意来倒是风生水起,但堂堂侯府竟快要成了商贾之家,也着实没落。
到了这一代,又只有陆若嫣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娃。
幸而这桩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