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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红楼四十八 中毒 四(1 / 1)

““黛玉笑道:"这话有了些意思,”黛玉当然听得出这个意思,因为她当时也是从零开始的,

““但不知你从何处见得?"”有感觉还不行,还要有感觉的“证据”,否则,也许“感觉”谁都会说,说出来还会让人“不由自主”去“意味深长”,

““香菱笑道:"我看他《塞上》一首,那一联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香菱仍然在在看“词”,

““合上书一想,倒象是见了这景的。”相当多诗即画,即景,能想象得出那画,那景,领悟到那意境,便可知这字这词这诗真正的厉害,

““若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这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可以说是成就的最弱的之一,即:找不出第二个词来代替,因为,仍然重点在“词”上(外人注:这两句首先是诗的大气,大漠,长河,即是,然后是孤寞的烘托,孤烟、落日即是,接着是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烟升和日落即动,但烟直(即无风)和日圆(日在河中的倒影)说明水很平静,而题为塞上,此处不但人迹罕至,而且是战争肃杀之地,所以这里更添冷峻意境(XX注:很有学问哪!(外人注:主要是不玩虚的!))

““再还有‘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白‘‘青‘两个字也似无理。想来,必得这两个字才形容得尽,念在嘴里倒象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这个感觉却又过了,只道江湖、天地,便有几千斤重,但其实远不及前面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来得更重得多!

““还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这‘余‘字和‘上‘字,难为他怎么想来!”这也是大惊小怪,实在不知这“余”和“上”字有何绝妙之处,而且如果这诗作于塞上诗之后,便有自己“抄袭”自己之嫌,

““我们那年上京来,那日下晚便湾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碧青,连云直上。谁知我昨日晚上读了这两句,倒象我又到了那个地方去了。"”只能联想到做晚饭之烟,香菱确实是初学,但能与实际生活相联系,已经是一个脚踏实地的进步,

““正说着,宝玉和探春也来了,也都入坐听他讲诗。”这两人是有感觉而且喜欢说实话激励话的,而且宝玉和探春平常在一起的时间应该比其余亲姐妹要多,所以曹雪芹“让”他俩个过来,

““宝玉笑道:"既是这样,也不用看诗。会心处不在多,听你说了这两句,可知三昧你已得了。"”宝玉的话一般多以“激励”为主,所以这话中的“三昧”要打上至少七折,

““黛玉笑道:"你说他这‘上孤烟‘好,你还不知他这一句还是套了前人的来。”果然有“套”,

““我给你这一句瞧瞧,更比这个淡而现成。"”这里说得很明显,“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在曹雪芹看来,过于“浓”而又意“虚”,

““说着便把陶渊明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翻了出来,递与香菱。”这里虽然“淡淡”,但显然意“浓”而且更真实,

““香菱瞧了,点头叹赏,笑道:"原来‘上‘字是从‘依依‘两个字上化出来的。"”香菱仍然只重点放在“词”,

““宝玉大笑道:"你已得了,不用再讲,越发倒学杂了。”宝玉大笑,定有笑香菱有些“一根筋”抓住“词”不放的意思,

““你就作起来,必是好的。"”这话很是,否则以香菱如此,定陷入词中拔不出来,

““探春笑道:"明儿我补一个柬来,请你入社。"”探春此建议更好,可见宝玉和探春此来对香菱的作用之大!

““香菱笑道:"姑娘何苦打趣我,我不过是心里羡慕,才学着顽罢了。"”香菱聪明也在此,喜欢说直话,知道宝玉和探春虽然是“善意”,但明白自己功力不够,宝玉和探春的话中虽然肯定为主,但确实有“打趣”的含义在内,

““探春黛玉都笑道:"谁不是顽?难道我们是认真作诗呢!”但香菱可真是认真在作诗,

““若说我们认真成了诗,出了这园子,把人的牙还笑倒了呢。"”探春和黛玉这是半玩笑话,以黛玉如此精确点评古之各大家,出了这园子又怎样,特别是当时,这园子外还剩什么?

““宝玉道:"这也算自暴自弃了。”这是宝玉的可爱之处,这样的实话他是一定要说的,就象前面第一次比诗时只有他一人一心要维护黛玉一样,

““前日我在外头和相公们商议画儿,”男子商议画儿,女子商议诗,这倒是有趣,可见当时男子的“深度”,

““他们听见咱们起诗社,求我把稿子给他们瞧瞧。”女子组诗社,恐怕这是他们最新奇的事,诗倒还是其次,

““我就写了几首给他们看看,谁不真心叹服。”写出来,他们便知是真好便真被诗折服了,

““他们都抄了刻去了。"”当然,诗虽然很好,不过,是“贾府中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所作的,仍然是他们最大的“动力”,

““探春黛玉忙问道:"这是真话么?"”不少看官以为探春和黛玉听了后在“兴奋”,

““宝玉笑道:"说谎的是那架上的鹦哥。"”宝玉也这么认为,

““黛玉探春听说,都道:"你真真胡闹!”这便是黛玉探春的态度,而且注意“黛玉”“探春”一起说话时的顺序,前面的“谁不是顽”,是“探春黛玉”,即探春更多的认为是“顽”,但心高气傲才也高傲的黛玉显然嘴上说“顽”,但心中却是“认真”甚至极认真的,而这里是“黛玉探春”,显然黛玉心中的恼怒更甚,

““且别说那不成诗,便是成诗,我们的笔墨也不该传到外头去。"”很显然,事实是,黛玉很不喜欢宝玉那些“朋友”,传出去一则是当时“违反”三从四德的事,二则是如黛玉心中认为是对自己的一种玷污,(XX注:宝玉未经允许,侵犯黛玉等的“版权”了)

““宝玉道:"这怕什么!古来闺阁中的笔墨不要传出去,如今也没有人知道了。"”这话虽轻描淡写,但却是一个大大的实话,因为真的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诗被埋没在闺阁了!

““说着,只见惜春打发了入画来请宝玉,宝玉方去了。”再不去,宝玉恐怕要说出更多“疯话”,甚至当时“大不逆”的话来,

““香菱又逼着黛玉换出杜律来,”一个“逼”字,可见香菱学诗的动力有多大!虽然明知自己功力不够,虽然明知宝玉和探春有打趣自己的成分,

““又央黛玉探春二人:"出个题目,让我诌去,诌了来,替我改正。"”香菱一定觉得宝玉说得有理,

““黛玉道:"昨夜的月最好,我正要诌一首,竟未诌成,你竟作一首来。‘十四寒‘的韵,由你爱用那几个字去。"”香菱和黛玉都自称“诌”,可见这两人的谦虚,但却又不“隐藏”自己的实力,(XX注:这是真谦虚?)

““香菱听了,喜的拿回诗来,又苦思一回作两句诗,又舍不得杜诗,又读两首。”对诗之喜爱之情尽现,

““如此茶饭无心,坐卧不定。”以香菱前对“词”的注重一定在苦苦“寻词”

““宝钗道:"何苦自寻烦恼。”宝钗倒不是反对香菱学诗,而是对香菱学诗有些入魔而不满,

““都是颦儿引的你,我和他算账去。”宝钗倒深知黛玉“教诗”的“水平”,不但真有实才,而且其激励手法也相当了得,

““你本来呆头呆脑的,”宝钗也深知香菱之没有心计,单纯质朴,不过归为“呆头呆脑”,是宝钗对香菱似乎越来越“走火入魔”的激化话,

““再添上这个,越发弄成个呆子了。"”这话虽然好笑,但细细想来,却也真有其“道理”,

““香菱笑道:"好姑娘,别混我。"”但这句话,却让人觉得香菱“呆”否?实在应该是另一种的可爱,

““一面说,一面作了一首,”丝毫不受宝钗这“气话”影响,甚至还又作一首,心态之好,能说香菱不聪明吗?

““先与宝钗看。宝钗看了笑道:"这个不好,不是这个作法。”香菱第一首,宝钗也是一眼就看出其“不好”,

““你别怕臊,”宝钗绝非真正要阻止香菱学诗,这句便是在鼓励香菱,让这里香菱,还有其他几乎人都能和宝钗相当好地相处,这是宝钗的难得和宝贵之处,

““只管拿了给他瞧去,看他是怎么说。"”宝钗也鬼,而且知道黛玉才是香菱的“正师”,所以如此说,

““香菱听了,便拿了诗找黛玉。黛玉看时,只见写道是: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看到这,有前面黛玉“熏陶”的看官一定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但看到这后四句,却也知道香菱确实进步不小,

““黛玉笑道:"意思却有,只是措词不雅。”不雅的措词自然包括诸如“影团团”、“诗人”、“常思玩”、“野客”之类的,而且那“不忍观”显然很是矫情,

““皆因你看的诗少,被他缚住了。”当然,作的诗少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毕竟这是香菱的处女之作,

““把这首丢开,再作一首。”丢开,黛玉的这师父很是干脆,

““只管放开胆子去作。"”黛玉是真正的导师级别的,

““香菱听了,默默的回来,”默默两字表明她深得黛玉之传,

““越性连房也不入,只在池边树下,或坐在山石上出神,或蹲在地下抠土,”蹲在地下抠土,这句最令人喷饭,

““来往的人都诧异。”恐怕抠土是最让她们诡异的,

““李纨、宝钗、探春、宝玉等听得此信,都远远的站在山坡上瞧看他。”此等至少十年难得一见之情境,让这些人都来如此远观,

““只见他皱一回眉,又自己含笑一回。”显然,香菱在学诗上突飞猛进,

““宝钗笑道:"这个人定要疯了!”确实可能会如此,但事实证明香菱并没疯,可见香菱虽然看似呆,但心态确实是好,

““昨夜嘟嘟哝哝直闹到五更天才睡下,没一顿饭的工夫天就亮了。我就听见他起来了,忙忙碌碌梳了头就找颦儿去。一回来了,呆了一日,作了一首又不好,这会子自然另作呢。"”宝钗笑道,显然虽如此说,但并不是在否定香菱,

““宝玉笑道:"这正是‘地灵人杰‘,老天生人再不虚赋情性的。我们成日叹说可惜他这么个人竟俗了,”可见香菱本质上的聪明伶俐是公认的,只是以前命运不好而已,

““谁知到底有今日。可见天地至公。"”宝玉显然是完全肯定的,

““宝钗笑道:"你能够像他这苦心就好了,学什么有个不成的。"”宝钗这里显然不是说宝玉学诗,“学什么有个不成的”,显然是“笑道”在让宝玉考举中进,这无意中透露了宝钗对男子的“标准”以及宝钗性格如此的一个本质的原因之一,

““宝玉不答。”宝玉的态度也非常明确,表面不答,其实心中说重点可能是可以用“厌恶”来形容的,

““只见香菱兴兴头头的又往黛玉那边去了。”显然想出至少比前一首更好的诗,

““探春笑道:"咱们跟了去,看他有些意思没有。"说着,一齐都往潇湘馆来。”正是,

““只见黛玉正拿着诗和他讲究。众人因问黛玉作的如何。黛玉道:"自然算难为他了,只是还不好。这一首过于穿凿了,还得另作。"”黛玉要求严格,

““众人因要诗看时,只见作道:非银非水映窗寒,试看晴空护玉盘。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轻霜抹玉栏。梦醒西楼人迹绝,余容犹可隔帘看。”其实已颇具“诗味”,

““宝钗笑道:"不象吟月了,月字底下添一个‘色‘字倒还使得,你看句句倒是月色。”原来是跑题了,不过这也要求有些过,改个诗名也就行,

““这也罢了,原来诗从胡说来,再迟几天就好了。"”宝钗对“自己人”香菱说话有些“狠”,

““香菱自为这首妙绝,听如此说,自己扫了兴,”正常的,

““不肯丢开手,便要思索起来。”果然入魔,

““因见他姊妹们说笑,便自己走至阶前竹下闲步,挖心搜胆,耳不旁听,目不别视。”毅力,

““一时探春隔窗笑说道:"菱姑娘,你闲闲罢。"”这几个人只探春能说此话,

““香菱怔怔答道:"‘闲‘字是‘十五删‘的,你错了韵了。"”真要疯了,

““众人听了,不觉大笑起来。”这里终于爆发,

““宝钗道:"可真是诗魔了。都是颦儿引的他!"”宝钗抓到现场把柄,

““黛玉笑道:"圣人说:‘诲人不倦。‘他又来问我,我岂有不说之理。"”这是黛玉,

““李纨笑道:"咱们拉了他往四姑娘房里去,引他瞧瞧画儿,叫他醒一醒才好。"”李纨这建议极好,所谓劳逸结合,否则真会魔症了,

““说着,真个出来拉了他过藕香榭,至暖香坞中。惜春正乏倦,在床上歪着睡午觉,画缯立在壁间,用纱罩着。众人唤醒了惜春,揭纱看时,十停方有了三停。”有三停,其实已经不错,

““香菱见画上有几个美人,因指着笑道:"这一个是我们姑娘,那一个是林姑娘。"”这句却果然有些“呆”,

““探春笑道:"凡会作诗的都画在上头,快学罢。"说着,顽笑了一回。”探春这话有趣,

““各自散后,香菱满心中还是想诗。至晚间对灯出了一回神,至三更以后上chuang卧下,两眼鳏鳏,直到五更方才朦胧睡去了。一时天亮,宝钗醒了,听了一听,他安稳睡了,心下想:"他翻腾了一夜,不知可作成了?这会子乏了,且别叫他。"正想着,只听香菱从梦中笑道:"可是有了,难道这一首还不好?"”梦中成诗,这不但是“境界”,而且定会是好诗了,

““宝钗听了,又是可叹,又是可笑,连忙唤醒了他,问他:"得了什么?你这诚心都通了仙了。学不成诗,还弄出病来呢。"”后面这句却真是宝钗所担心的,

““一面说,一面梳洗了,会同姊妹往贾母处来。原来香菱苦志学诗,精血诚聚,日间做不出,忽于梦中得了八句。”精血诚聚,这四个字已可完全形容,

““梳洗已毕,便忙录出来,自己并不知好歹,便拿来又找黛玉。”醒来还能记得诗,可见学到梦与现实相溶,是一个顶级的境界了,

““刚到沁芳亭,只见李纨与众姊妹方从王夫人处回来,宝钗正告诉他们说他梦中作诗说梦话。众人正笑,抬头见他来了,便都争着要诗看。且听下回分解。”曹雪芹这个下回分解可谓卖了一个大关子!”

“厉害!”小戒叹道。

“可嘉。”小猴笑道。

“已经无所谓中毒不中毒了。”老沙笑道。

“取经需要这种精神啊!”小唐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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