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问:"袭人姐姐呢?"【甲戌侧批:断不可少。】”这句“断不可少”批得也极是!几乎象曹批,因为他这里几乎有些洞悉了曹雪芹至少有些时候的情节思路,即既然这里写到了晴雯,自然少不了就在身边的袭人,既然写到了晴雯以上的表现,就肯定要有同样重要的袭人的甚至要对照极其明显的“表现”!
““晴雯向里间炕上努嘴。【甲戌侧批:画。】宝玉一看,只见袭人和衣睡着在那里。”这个其实怎么看怎么象王夫人经常的所谓“闭目养神”,即看起来是闭目养神,其实内心一直在不停地算计着!
而这里袭人恐怕也一直听到甚至看到了晴雯的以上表现,心里在想着些什么看起来不得而知之余,实在根据之后的情节此时应该是能至少猜出三四的!
而晴雯的“努嘴”恐怕也意味着晴雯对袭人平时的为人是不怎么以为然的,不但是晴雯,恐怕其他所有丫环都有此“共识”,也才有之后几乎所有丫环“公认”的袭人的“西洋花点子哈巴儿”的几乎是本质!
““宝玉笑道:"好,太渥早了些。"【甲戌侧批:绛芸轩中事。】”这句话自然也是经宝玉之口道出袭人的不太正常,恰好合之前所说的“闭目养神”之说,
““因又问晴雯道:"今儿我在那府里吃早饭,有一碟子豆腐皮的包子,我想着你爱吃,和珍大奶奶说了,只说我留着晚上吃,叫人送过来的,你可吃了?"”正要引出李嬷嬷之事,
““晴雯道:"快别提。一送了来,我知道是我的,偏我才吃了饭,就放在那里。后来李奶奶来了看见,说:‘宝玉未必吃了,拿了给我孙子吃去罢。‘他就叫人拿了家去了。"”这里除了道出李嬷嬷之事外,其实更是道出了晴雯在这样的环境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其实之前晴雯与宝玉那番对话尤其是宝玉渥晴雯的手已经很得罪袭人了!更可见袭人睡在床上在想些什么或至少心中在积累酝酿些什么了!
““【甲戌双行夹批:奶母之倚势亦是常情,奶母之昏愦亦是常情。然特于此处细写一回,与后文袭卿之酥酪遥遥一对,足见晴卿不及袭卿远矣。余谓晴有林风,袭乃钗副,真真不假。】”这里“余”批又来了!而就是“愚批”!而且几乎是愚到极点!
首先余批只看到晴雯话中的表面意思,却没看到晴雯说这话可能会得罪至少李嬷嬷,因为李嬷嬷是极可能从哪里得知是晴雯说的她!
就象之后王夫人骂晴雯轻狂,她如何得到的证据?象这里晴雯公然说宝玉的奶妈,如果“有人”将这些包括之后教训坠儿等等的事“告之”王夫人,王夫人自然之后能如此盛怒而有的放矢!而是谁最愿意见到这个,当然只有告密的人!
其次,“晴有林风,袭乃钗副”这句话说得对极了!但极其可惜的是此“愚批”完全看错了人!
于是,才有此批中最致命愚到极点之极点的“足见晴卿不及袭卿远矣”!
是的,在简单的这件事上看起来袭人比晴雯有“涵养”,但晴雯有“污蔑人”,有“故意背后害人”,甚至有“借刀杀人”吗?请注意这里是真正的“杀人”!显然没有!
那反过来,晴雯最后的结局只能说促成晴雯这样结局的人正是尽“污蔑”、“暗算”、乃至最后终于“借刀杀人”成功的人!
““接着茜雪捧上茶来。宝玉因让:"林妹妹吃茶。"众人笑说:"林妹妹【甲戌侧批:三字是接上文口气而来,非众人之称。醉态逼真。】早走了,还让呢。"【甲戌眉批:写颦儿去,如此章法从何设想?奇笔奇文。】”林黛玉走了恐怕可能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个当然是见到宝玉渥晴雯的手,但这个绝非让黛玉走的决定性因素,
因为以黛玉聪明到极致能几乎第一个看出薛家目的甚至竟然能看出薛宝钗“藏奸”来,黛玉之敏感和聪明是远非一般人能想象的!
于是,第二个可能的原因便恐怕是晴雯那一“努嘴”!即黛玉从这个小小的动作就可看出宝玉身边丫环们之间的矛盾甚至暗自争斗!因此黛玉之后没再说话,
这也是黛玉与宝玉身边的丫环极少交往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三个原因自然是晴雯直接道李嬷嬷的不好,黛玉出于本能自然要避嫌,即黛玉很可能是这个时候走的,
但是,有一个可能更隐晦的黛玉的心思,即黛玉仅从这里的晴雯的言行应该是可以判断出晴雯与自己的品性是相当类似的!
因此,黛玉内心深处恐怕对晴雯是比较赞赏的,也才有之后听到宝玉写《芙蓉女儿诔》时,才会笑着跳出来,因为《芙蓉女儿诔》中的内容是黛玉极其赞赏的!
当时恐怕黛玉认为宝玉终于成熟了不少!能看清楚周围的许多事了,但可惜宝玉直到最后直到最最后才彻底看清以及才彻底有胆量对贾府对封建制度和思想进行反抗!
““宝玉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茶来,【甲戌双行夹批:偏是醉人搜寻得出细事,亦是真情。】”这里宝玉对李嬷嬷吃包子是没有过多的想法的,即宝玉此时认为也就罢了,即宝玉本身是宽容性很强的人,
““因问茜雪道:"早起沏了一碗枫露茶,【甲戌侧批:与"千红一窟"遥映。】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的,这会子怎么又沏了这个来?"【甲戌侧批:所谓闲茶是也,与前浪酒一般起落。】茜雪道:"我原是留着的,那会子李奶奶来了,他要尝尝,就给他吃了。"【甲戌侧批:又是李嬷,事有凑巧,如此类是。】宝玉听了,将手中的茶杯只顺手【甲戌侧批:是醉后,故用二字,非有心动气也。】往地下一掷,【甲戌眉批:按警幻情榜,宝玉系"情不情"。凡世间之无知无识,彼俱有一痴情去体贴。今加"大醉"二字于石兄,是因问包子、问茶、顺手掷杯、问茜雪、撵李嬷,乃一部中未有第二次事也。袭人数语,无言而止,石兄真大醉也。甲戌眉批:余亦云实实大醉也。难辞醉闹,非薛蟠纨绔辈可比。】豁啷一声,打了个粉碎,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宝玉此处确实是有借酒劲,也是曹雪芹实录的本质体现之一,
即假设宝玉没有喝酒,他这个时候会不会如此大发雷霆呢?恐怕是在两可之间的,但更倾向于宝玉最多只会生气,而不会如此大发雷霆,
但宝玉这个时候大发雷霆难道就错了吗?可以说他有一些错,但如果象批中的只道是宝玉的错,而其余人尤其是李嬷嬷一点错都没有,那这批者是站在何角度做此批的呢?恐怕不好意思,只能将此批者归于李嬷嬷一边甚至袭人王夫人一边了!
在红楼梦中,可以对所有人公正公平地评论,所有人都有缺点和优点,但是如果本质上不识善恶不识阴阳,恐怕说出再多的话来不但是隔靴搔痒,甚至恐怕连靴都没碰上甚至会走向本质的反面的!
象这里的批,道宝玉是“无知无识”的“痴情”,而将“问包子、问茶、顺手掷杯、问茜雪、撵李嬷”一笔带过不问其缘由,又道什么“未有第二次”,看起来似乎在为宝玉“说话”,但其实几乎正是只在为李嬷嬷说话!
而又道“袭人数语,无言而止”,其最终目的便昭然若揭,即原来是为袭人而说话!
如果这个批者看过袭人在八十回后的真正原文的结局,还在这里如此为袭人说话!那,几乎唯一的可能是此批者在为篡改八十回后的原文而“造势”!
那这个批者与脂爷们的关系也就非常明了了!
而“愚批”说了宝玉“难辞醉闹”外,还假惺惺地道什么“非薛蟠纨绔辈可比”,虽然道“非…可比”,但竟然为了这事,将薛蟠等都拿出来了,请问已经把宝玉置于何种境地?!
这些脂爷批的装模作样恐怕更令人深刻了吧!这也是封建制度和思想的虚伪本质之一!
““又跳起来问着茜雪道:"他是你那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他?不过是仗着我小时候吃过他几日奶罢了。【甲戌侧批:真醉了。】如今逞的他比祖宗还大了。如今我又吃不着奶了,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甲戌侧批:真真大醉了。】说着便要去立刻回贾母,撵他乳母。”宝玉这话也是绝对的实录!即宝玉当时也是小孩子,虽然他出于本能地对这种不公平的现象表示出气愤,但这话中也明显看出宝玉一旦真正发起火来,说出的话也是能足够伤人的,
因此,这些话也当然有不讲理的地方,虽然说得仍然是实话,但仍然忽略了李嬷嬷对自己确实是有恩的,象最后这句“如今我又吃不着奶了,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便明显是有些绝情,
当然,只是借着酒劲而且怒火上来的一时之语,宝玉之后也没有要怎样对李嬷嬷怎样,反过来,恐怕李嬷嬷等也许之后反而要对如晴雯进行“清算”!于是,所谓“高下之分”、“善恶之分”恐怕便立见分晓了吧!
“能见到表象,又能见到本质,虽然似乎有些难,但不妨去尝试尝试。”小戒点头道。
“不为表象所迷惑,更不为本质而报复,恐怕更难。”小猴笑道。
“呵呵,知道表象知道本质,爱简单最好。”老沙笑道。
“老沙凡心大动啊,怎么对爱这么关注呢?”小戒暗想。
“善哉善哉,”小唐道,“我佛提炼表象之下的本质,因此成佛,人间如能既享表象又知本质,方为更好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