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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3章 梦回三十六 精妙 一(1 / 1)

““第三十六回,绣鸳鸯梦兆绛芸轩,识分定情悟梨香院”,

【庚辰:"绛芸轩梦兆"是金针暗度法,夹写月钱是为袭人渐入金屋步位。梨香院是写大家蓄戏不免**之陋,可不慎哉!】

““话说贾母自王夫人处回来,见宝玉一日好似一日,心中自是欢喜。因怕将来贾政又叫他,遂命人将贾政的亲随小厮头儿唤来,吩咐他"以后倘有会人待客诸样的事,你老爷要叫宝玉,你不用上来传话,就回他说我说了:一则打重了,得着实将养几个月才走得;二则他的星宿不利,祭了星不见外人,过了八月才许出二门。"那小厮头儿听了,领命而去。贾母又命李嬷嬷袭人等来,将此话说与宝玉,使他放心。那宝玉本就懒与士大夫诸男人接谈,又最厌峨冠礼服贺吊往还等事,今日得了这句话,越发得了意,不但将亲戚朋友一概杜绝了,而且连家庭中晨昏定省亦发都随他的便了,日日只在园中游卧,不过每日一清早到贾母王夫人处走走就回来了,却每每甘心为诸丫鬟充役,竟也得十分闲消日月。”,宝玉竟因祸得福,更加闲散,也为之后的诗社等做好铺垫,

““或如宝钗辈有时见机导劝,反生起气来,只说:"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竖辞,原为导后世的须眉浊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一个是宝钗等竟然还在劝宝玉入仕,

二个足见宝玉的坚定,

三个宝玉这番话几乎给宝钗定了某种性,即“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句话份量其实是相当重的,即宝钗最后嫁给贾雨村,正是如此,

因为贾雨村之后是极其标准的“国贼禄鬼”,而“入了国贼禄鬼之流”,岂不正是入了贾雨村之流?

““因此祸延古人,除四书外,竟将别的书焚了。众人见他如此疯颠,也都不向他说这些正经话了。”,宝玉有贾母在背后撑腰,可谓越发大胆,

““独有林黛玉自幼不曾劝他去立身扬名等语,所以深敬黛玉。”,黛玉是对这些毫无兴趣,黛玉喜欢的是真、情、慧,而黛玉恐怕从当时的那些“名”也好、“仕”也好、“权”也好,难以能体会甚至察觉到什么真、情、慧,因此哪里会去劝宝玉做这些,因为黛玉自己连想都想不起,

因此,宝玉倒不必“深敬”黛玉,黛玉并没有刻意去不劝宝玉如此,而是黛玉心中根本就没有这些,

当然,仅这一点也是值得深敬甚至更值得深敬的,

““闲言少述。如今且说王凤姐自见金钏死后,忽见几家仆人常来孝敬他些东西,又不时的来请安奉承,自己倒生了疑惑,不知何意。这日又见人来孝敬他东西,因晚间无人时笑问平儿道:"这几家人不大管我的事,为什么忽然这么和我贴近?"平儿冷笑道:"奶奶连这个都想不起来了?我猜他们的女儿都必是太太房里的丫头,如今太太房里有四个大的,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分例,下剩的都是一个月几百钱。如今金钏儿死了,必定他们要弄这两银子的巧宗儿呢。"”,哈哈,贾府几乎任何的风吹草动,只要有利可得,都是风闻而至的,

““凤姐听了,笑道:"是了,是了,倒是你提醒了。我看这些人也太不知足,钱也赚够了,苦事情又侵不着,弄个丫头搪塞着身子也就罢了,又还想这个。也罢了,他们几家的钱容易也不能花到我跟前,这是他们自寻的,送什么来,我就收什么,横竖我有主意。"凤姐儿安下这个心,所以自管迁延着,等那些人把东西送足了,然后乘空方回王夫人。”,凤姐儿果然“聪明”,但为什么说凤姐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凤姐儿得到的同时,没有考虑失去了什么,显然,这样做,是得到了些东西,但失去的会是几乎所有下人内心的信任和尊重,这些暂时不会发作,但凤姐儿一旦落难,便可知周围炎凉了!

象八十回后有一长段文字应该是原文,即凤姐儿犯下大错后,办理贾母之后事,凤姐儿几乎处处时时被作践和奚落,几乎几天内尝尽世态炎凉,

以及还有的是当然导致被凤姐儿竟然被赶出贾府,

便是之前那些几乎是大量的“聪明”埋下的隐患甚至炸药,

““这日午间,薛姨妈母女两个与林黛玉等正在王夫人房里大家吃东西呢,凤姐儿得便回王夫人道:"自从玉钏儿姐姐死了,太太跟前少着一个人。太太或看准了那个丫头好,就吩咐,下月好发放月钱的。"王夫人听了,想了一想,道:"依我说,什么是例,必定四个五个的,够使就罢了,竟可以免了罢。"凤姐笑道:"论理,太太说的也是。这原是旧例,别人屋里还有两个呢,太太倒不按例了。况且省下一两银子也有限。"王夫人听了,又想一想,道:"也罢,这个分例只管关了来,不用补人,就把这一两银子给他妹妹玉钏儿罢。他姐姐伏侍了我一场,没个好结果,剩下他妹妹跟着我,吃个双分子也不为过逾了。"”,此等小恩小惠,便能显得间接害死金钏儿的王夫人的仁慈?

包括王夫人之后对晴雯甚至对黛玉痛下杀手,而王夫人似乎如此“信佛”,这些都是王夫人的“特征”!

““凤姐答应着,回头找玉钏儿,笑道:"大喜,大喜。"玉钏儿过来磕了头。”,这个“大喜”与“磕了头”,却没说玉钏儿内心是如何想的!

其实只要见玉钏儿之前是如何对宝玉的,便知玉钏儿内心除了悲伤,恐怕就是在冷笑,

““王夫人问道:"正要问你,如今赵姨娘周姨娘的月例多少?"凤姐道:"那是定例,每人二两。赵姨娘有环兄弟的二两,共是四两,另外四串钱。"王夫人道:"可都按数给他们?"凤姐见问的奇怪,忙道:"怎么不按数给!"王夫人道:"前儿我恍惚听见有人抱怨,说短了一吊钱,是什么原故?"凤姐忙笑道:"姨娘们的丫头,月例原是人各一吊。从旧年他们外头商议的,姨娘们每位的丫头分例减半,人各五百钱,每位两个丫头,所以短了一吊钱。这也抱怨不着我,我倒乐得给他们呢,他们外头又扣着,难道我添上不成。这个事我不过是接手儿,怎么来,怎么去,由不得我作主。我倒说了两三回,仍旧添上这两分的。他们说只有这个项数,叫我也难再说了。如今我手里每月连日子都不错给他们呢。先时在外头关,那个月不打饥荒,何曾顺顺溜溜的得过一遭儿。"”,这几乎是只有赵姨娘处在抱怨,自然将王熙凤和赵姨娘之间的怨恨又加深一层,

““王夫人听说,也就罢了,半日又问:"老太太屋里几个一两的?"凤姐道:"八个。如今只有七个,那一个是袭人。"王夫人道:"这就是了。你宝兄弟也并没有一两的丫头,袭人还算是老太太房里的人。"凤姐笑道:"袭人原是老太太的人,不过给了宝兄弟使。他这一两银子还在老太太的丫头分例上领。如今说因为袭人是宝玉的人,裁了这一两银子,断然使不得。若说再添一个人给老太太,这个还可以裁他的。若不裁他的,须得环兄弟屋里也添上一个才公道均匀了。就是晴雯麝月等七个大丫头,每月人各月钱一吊,佳蕙等八个小丫头,每月人各月钱五百,还是老太太的话,别人如何恼得气得呢。"”,原来袭人是和鸳鸯等“一两丫头”,而晴雯麝月等是“一吊丫头”,如果以此来划分的话,在丫环界,袭人是要比宝玉周围其他的丫环地位要“高”一些,因此,说到底,之后的宝玉身边丫环的众多悲剧,也正第N次反映了当时的等级制度之残酷,

““薛姨娘笑道:"只听凤丫头的嘴,倒象倒了核桃车子的,只听他的帐也清楚,理也公道。"凤姐笑道:"姑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薛姨妈笑道:"说的何尝错,只是你慢些说岂不省力。"凤姐才要笑,忙又忍住了,听王夫人示下。”,薛姨妈有些象贾府长一辈中的“雷神”,当然,比薛蟠要“善”得多了,

但在对黛玉的问题上,薛姨妈助宝钗是完全不遗余力什么都能去做的,即在对黛玉这件事上,哪怕薛姨妈原本有多善,但这件事已经完全激发出薛姨妈的几乎所有恶!

““王夫人想了半日,向凤姐儿道:"明儿挑一个好丫头送去老太太使,补袭人,把袭人的一分裁了。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两银子里,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以后凡事有赵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袭人的,只是袭人的这一分都从我的分例上匀出来,不必动官中的就是了。"”,这句话这个时候突然说出来,虽然之前有金钏儿的分例给玉钏儿的引子,但恐怕是袭人这段时间表现得相当不错,王夫人才提前如此的,

自然恐怕包括之前宝玉对宝钗等的规劝不听,这宝钗等中的“等”自然就只有袭人!

当然也包括宝玉和黛玉几乎肯定是感情越来越深,

甚至宝玉身边丫环的一些事尤其是晴雯的事,袭人都在这些时间内对王夫人至少有所提及,

““凤姐一一的答应了,笑推薛姨妈道:"姑妈听见了,我素日说的话如何?今儿果然应了我的话。"薛姨妈道:"早就该如此。模样儿自然不用说的,他的那一种行事大方,说话见人和气里头带着刚硬要强,这个实在难得。"”,薛姨妈是王氏集团中的一员,自然如此说,而如果真是待人“和气里头带着刚硬要强”,那倒确实不错甚至相当不错,但袭人的“刚硬要强”是什么,几乎就是要清除身边的异己,甚至要致身边的异己为死地!

““王夫人含泪说道:"你们那里知道袭人那孩子的好处?【庚辰双行夹批:"孩子"二字愈见亲热,故后文连呼二声"我的儿"。】比我的宝玉强十倍!【庚辰双行夹批:忽加"我的宝玉"四字,愈令人堕泪,加"我的"二字者,是的显袭人是"彼的"。然彼的何如此好,我的何如此不好?又气又恨,宝玉罪有万重矣。作者有多少眼泪写此一句,观者又不知有多少眼泪也。】宝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能够得他长长远远的伏侍他一辈子,也就罢了。"【庚辰双行夹批:真好文字,此批得出者。】凤姐道:"既这么样,就开了脸,明放他在屋里岂不好?王夫人道:"那就不好了,一则都年轻,二则老爷也不许,三则那宝玉见袭人是个丫头,纵有放纵的事,倒能听他的劝,如今作了跟前人,那袭人该劝的也不敢十分劝了。如今且浑着,等再过二三年再说。"”,王夫人恐怕通过袭人知晓了相当多原来根本没法知道的宝玉的机密!

因此才能如此高度地评价袭人甚至感触到“含泪”的程度,

而且,好家伙,脂爷们好久没有的大爆发啊!

因为王夫人这番话,不但是赞袭人,而且是贬宝玉,更显王夫人之“仁慈”,脂爷们再次抓到了红楼梦中难得一见的如此地精华!(外人注:哈哈)

““说毕半日,凤姐见无话,便转身出来。刚至廊檐上,只见有几个执事的媳妇子正等他回事呢,见他出来,都笑道:"奶奶今儿回什么事,这半天?可是要热着了。"凤姐把袖子挽了几挽,跐着那角门的门槛子,笑道:"这里过门风倒凉快,吹一吹再走。"又告诉众人道:"你们说我回了这半日的话,太太把二百年头里的事都想起来问我,难道我不说罢。"又冷笑道:"我从今以后倒要干几样尅毒事了。抱怨给太太听,我也不怕。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别作娘的春梦!明儿一裹脑子扣的日子还有呢。如今裁了丫头的钱,就抱怨了咱们。也不想一想是奴几,也配使两三个丫头!"一面骂,一面方走了,自去挑人回贾母话去,不在话下。”,自然是在骂赵姨娘,而且估计要让赵姨娘听见,

““却说王夫人等这里吃毕西瓜,又说了一回闲话,各自方散去。宝钗与黛玉等回至园中,宝钗因约黛玉往藕香榭去,黛玉回说立刻要洗澡,便各自散了。宝钗独自行来,顺路进了怡红院,意欲寻宝玉谈讲以解午倦。”,这里也有一个“不经意”的情节,即“黛玉回说立刻要洗澡”,而宝钗就“独自行来,顺路进了怡红院”来了!虽然原因竟然是有些莫名的“意欲寻宝玉谈讲以解午倦”,

““不想一入院来,鸦雀无闻,一并连两只仙鹤在芭蕉下都睡着了。宝钗便顺着游廊来至房中,只见外间床上横三竖四,都是丫头们睡觉。转过十锦槅子,来至宝玉的房内。宝玉在床上睡着了,袭人坐在身旁,手里做针线,旁边放着一柄白犀麈。宝钗走近前来,悄悄的笑道:"你也过于小心了,这个屋里那里还有苍蝇蚊子,还拿蝇帚子赶什么?"袭人不防,猛抬头见是宝钗,忙放下针线,起身悄悄笑道:"姑娘来了,我倒也不防,唬了一跳。姑娘不知道,虽然没有苍蝇蚊子,谁知有一种小虫子,从这纱眼里钻进来,人也看不见,只睡着了,咬一口,就象蚂蚁夹的。"”,这“小虫子”有没有象直闯入宝玉卧室的宝钗?

““宝钗道:"怨不得。这屋子后头又近水,又都是香花儿,这屋子里头又香。这种虫子都是花心里长的,闻香就扑。"”,宝钗不也是闻宝玉就扑?

““说着,一面又瞧他手里的针线,原来是个白绫红里的兜肚,上面扎着鸳鸯戏莲的花样,红莲绿叶,五色鸳鸯。宝钗道:"嗳哟,好鲜亮活计!这是谁的,也值的费这么大工夫?"袭人向床上努嘴儿。宝钗笑道:"这么大了,还带这个?"袭人笑道:"他原是不带,所以特特的做的好了,叫他看见由不得不带。如今天气热,睡觉都不留神,哄他带上了,便是夜里纵盖不严些儿,也就不怕了。你说这一个就用了工夫,还没看见他身上现带的那一个呢。"宝钗笑道:"也亏你奈烦。"袭人道:"今儿做的工夫大了,脖子低的怪酸的。"又笑道:"好姑娘,你略坐一坐,我出去走走就来。"说着便走了。”,袭人不愧已经是王氏集团的正式一员!

竟然“我出去走走就来”,就让宝钗独自待在宝玉正在睡着的卧室中!

““宝钗只顾看着活计,便不留心,一蹲身,刚刚的也坐在袭人方才坐的所在,因又见那活计实在可爱,不由的拿起针来,替他代刺。”,好个“只顾”看着活儿,好个“不留心”,竟然能“刚刚的”坐在袭人刚坐的地方!

而竟然“不由”拿起针来,替他代刺或者说替宝玉来刺!

宝钗一个人的时候竟然都能如此演!

(外人注:哈哈,曹雪芹用词确实精妙到甚至极点)

““不想林黛玉因遇见史湘云约他来与袭人道喜,二人来至院中,见静悄悄的,湘云便转身先到厢房里去找袭人。”,曹雪芹的情节扣得是相当之紧逻辑是相当之强,本来林黛玉是不会来的,但正因王夫人将袭人升为类似准姨娘,湘云约黛玉来给袭人道喜,黛玉才来的,

因此,绝不是曹雪芹“安排”黛玉来的,(外人注:哈哈)

““林黛玉却来至窗外,隔着纱窗往里一看,只见宝玉穿着银红纱衫子,随便睡着在床上,宝钗坐在身旁做针线,旁边放着蝇帚子,林黛玉见了这个景儿,连忙把身子一藏,手握着嘴不敢笑出来,招手儿叫湘云。”,虽然林黛玉“手握着嘴不敢笑出来,招手儿叫湘云”,但黛玉对宝钗的心思恐怕更明了了,只是湘云在这,宝玉睡着,于是不好发作,

““湘云一见他这般景况,只当有什么新闻,忙也来一看,也要笑时,忽然想起宝钗素日待他厚道,便忙掩住口。”,如何,湘云似乎根本不知这其中有些什么,即湘云知道的甚至比宝玉还要少得多!

““知道林黛玉不让人,怕他言语之中取笑,便忙拉过他来道:"走罢。我想起袭人来,他说午间要到池子里去洗衣裳,想必去了,咱们那里找他去。"”,湘云这个动作更是表明湘云不但知道得比宝玉要少得多,而且甚至湘云几乎不明白男女情感为何物!

““林黛玉心下明白,冷笑了两声,只得随他走了。【蒙侧批:触眼偏生碍,多心偏是痴。万魔随事起,何日是完时。】”,林黛玉的“心下明白”明白的是湘云怕宝钗难堪,

因为现在宝钗正如之前所说,由于有袭人的“归附”,宝钗对宝玉是越来越明显或说明目张胆了!

“冷笑了两声”正是说明黛玉看到如此情景自然看出甚至看穿宝钗的“意思”,

本来想借湘云来打破这“明显”,但湘云几乎根本不知这是什么,黛玉也不好一个人去打破这情景,

于是,所谓只能“只得”随他走了,

且先到这。

“老曹用词确实精妙。”小戒叹道。

“也见词之丰富不丰富完全看怎么用。”小猴笑道。

“以词达意,就必有其词,词不达意,则万词也惘然。”老沙道。

“阿弥陀佛,”小唐道,“意第一,词第二,有意必有其词,有词不一定有其意。”

“小唐又在绕了!”小戒头疼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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