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淮就要将骆卿怀中抱着的头冠接过来,可她因着紧张一直紧紧抱着,也没松手。
他禁不住叹了口气:“你难不成想要抱着头冠睡一晚上?”
骆卿回过神来,立时松了手,任言淮将头冠拿走放到了一边儿的梳妆台上。
眼瞧着言淮回过身来一步步靠近自己,笑得更是意味深长,她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是愈发紧张了。
言淮失笑,突然欺身上前将她压.在了床上,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害怕,哥哥轻轻的啊。”
“我……”骆卿一时语无伦次,眼珠子一转,脑袋一热,惶急道,“我……我肚子还饿着呢。”
言淮无奈叹了口气,凑近吻了口骆卿,才问道:“想吃什么?”
“嗯……”骆卿思量许久,抬眼小心翼翼地瞧着言淮,“想吃哥哥煮的长寿面。”
言淮没动,一双布满星子的黑眸直直地盯着骆卿,看得骆卿愈发心慌意乱了,嘴唇动了动,又补了句:“要辣子,方才……方才吃枣子、糕点的,腻着了。”
说到后面她自个儿都愈发心虚了,哪有新婚当夜新娘子要吃这样要吃那样的,可是……她好紧张啊,一紧张就更饿了,也更想……
“若是可以……再……再加几片酱牛肉最是美味了……”
说到后来她是愈发没底气了。
言淮最终还是败在骆卿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又凑上前吻了吻她的唇,这才起身往外行去。
“等着。”
骆卿待言淮走了,是大松了口气,松口气后又觉着自己不争气,想了想,干脆起身将自己头上戴着的头饰都给去了,再瞧了瞧自己身上华丽繁复的喜服,咬了咬唇,将外裳也给脱了,然后就眼巴巴地等着言淮的投喂。
她就坐在外间的凳子上,脑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呆愣愣地看着紧闭的屋门,直听得开门声她便犹如惊弓之鸟般立时打直了背坐了起来。
言淮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将盛有面条的青花瓷碗亲自端到了她面前,而他身后的门也应声而闭。
是外面值夜的下人关上的。
骆卿是更觉羞涩了,可看着面前的碗里放着的大片大片的牛肉,一双眼霎时就亮了,也顾不得羞怯了,提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言淮看着她满足地微眯上眼,方才的憋闷也一扫而空,只觉能看着她这样笑着也是幸福的。
“哥哥要吃点吗?”
“得,吃了一半吃不完了就想起你哥哥我了。”
言淮酸溜溜道。
骆卿拉着言淮的衣袖荡了荡:“才没有呢,只是方才……才想起……”
言淮失笑摇头:“不吃,给你的。”
他是真拿她没一点法子。
骆卿没顾忌了,又大快朵颐了起来。
可言淮就想逗她:“快吃饱,你吃好了哥哥才好吃白白嫩嫩的卿卿。”
这猝不及防的荤话,差点没叫骆卿给噎着。
她也不说话,就往嘴里塞面条,可吃面条的速度是时快时慢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心中的百转纠结。
言淮禁不住在一旁偷笑了起来。
骆卿吃完饭,又拿茶水漱了漱口,这才慢吞吞道:“哥哥,我……吃好了……”
言淮勾唇一笑,起身将人给抱了起来,骆卿身子立时僵了,磕磕绊绊道:“哥哥,你……你轻点啊……”
“好。”言淮带笑的嗓音压得愈发低了,“哥哥何时骗过你?”
“没……没有……”
骆卿话未说完就被言淮突如其来的吻给堵了回去,她顷刻间是什么都忘了,一双细白手臂缓缓攀上了言淮的脖颈。
“卿卿帮哥哥将衣裳脱了好不好?”
骆卿很是听话,摸索着为言淮宽衣,而她身上的衣裳已被褪去大半。
一时,屋内氛围更是暧昧。
烛影闪动,芙蓉帐暖。
骆卿迷迷瞪瞪间,拍了言淮的脸颊一巴掌,嘀咕道:“哥哥骗我,明明很疼。”
“以后就好了,初初是这样的,哥哥不会骗你的。”言淮轻声细语地哄着怀里的小妻子。
骆卿拿脑袋在言淮胸口蹭了蹭便不多言了,只是微微蹙起秀眉,闭着眼睛很是困顿的模样。
言淮只觉眼前愈发模糊了,他知晓药效怕是要过了,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看了看怀中人,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便小心翼翼地将人挪到床上,打算起身去隔壁的书房独自扛过这遭痛楚。
可骆卿却是陡然清醒了。
她身子虽累,可心头还是惦记着这事儿的,故此这会子也是格外敏.感。
“哥哥,你去哪儿?你是不是痛了?”
言淮松了眉头,又躺回了床上。
“我哪里也不去,身上是有些疼了。”
骆卿哪里不晓得他又是骗自己的?她自己制的药她自己清楚,不是什么一点点疼,那可是跟千万根针扎般,一点也不逊色于无感毒发之时。
她不禁恨起来,恨起了皇上和太皇太后。
她忙撑着疲累的身子起身:“哥哥歇着,我让青杏将我的医药箱拿来。”
言淮方才打算自己扛过就是不想骆卿折腾,可现下她已经发觉了,他也没甚好瞒的了,也知晓自己是阻不了她的,就由着她来了。
骆卿让青杏将医药箱给自己拿了来,又让红梅将自己要的东西都给备好,就让两人去外面等着了,自己在屋内陪着言淮,给他扎针诊治,缓解痛楚。
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言淮总算是睡了过去,只是还睡得不大安稳,可这银针却是该撤了,撤了银针后她又点了味香,为他安抚心神。
她方才替言淮诊治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方才又做了那档子事,浑身是又累又有些疼,特特是这腰。
她双手撑腰缓缓直起身来,又自己给自己捏了捏,这便起身打开了房门,让青杏和红梅端些热水来,她要给哥哥擦擦身子。
青杏和红梅得了令,忙吩咐人去厨房忙活了,骆卿则回身进了屋子照看言淮。
只是她不经意间却是瞧见烛火灯光似是要比方才暗了。
她听人说过,新婚夜烛火是不能灭的,这样方能长长久久,她忙又寻了剪刀来将多余的烛芯给剪了。
就这样,她又是照顾言淮又是剪灯芯地断断续续睡了一夜,言淮醒来时就瞧见她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床边,是好不乖巧。
他疼了一夜,浑身都还有些酸软,可于他常年练武的身子来说也不算什么。
他起身.下床,轻手轻脚地将骆卿抱起来放到了床上,也不敢给她将身上的披风给取了,只能就这样给她盖上了被子,好在人没醒,是真的累狠了。
他俯身在骆卿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便出了屋,就见着早早在门外候着的六喜和邵嬷嬷。
“卿卿昨儿照顾我累坏了,且让她睡着,谁也别去扰了她。”
言淮虽没同六喜说过他吃的药的事儿,可他也猜测出了几分,当即便应下了。
“热水也已备好,王爷可去旁边儿的温泉池子里泡着。”
言淮昨儿出了一身汗,虽然骆卿给他擦过了,到底是不爽利的,点点头就兀自去了隔壁院儿里泡澡解乏。
按照礼数,他们原本今儿一大早就该进宫去拜见太皇太后的,可骆卿昨儿着实累了,言淮可不想折腾她。
待得骆卿醒来时,已过晌午,青杏和红梅都起身来当值了。
骆卿立时清醒了几分:“今儿不是还要进宫,都过了晌午了啊……”
她捂着脸,只觉自己这头一遭就如此,不知又要被多少人在背后编排了。
要是太皇太后真是个慈眉善目的婆婆她倒没觉着什么,可如今才知晓她内里芯子其实是黑的,就怕被她抓住把柄不放。
“无碍,你再睡一觉都没干系。”
言淮进得屋来,摆了摆手,青杏和红梅会意,立时行礼告退,出得屋时还将门一并关上了。
骆卿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一见得言淮她便将人拉过来把了把脉,确认脉象已然平稳了才安下心来。
“我得加紧再研制研制药方了,一直这样也不是法子。”
“药房已经给你备好了,在夏浓轩。”
言淮将人拉起来。
“饿不饿?该用膳了。”
“饿……”骆卿拖长了语调道,“想吃酱肘子、糖醋鲤鱼、笋子炒肉,还有还有,白白浓浓的鲫鱼汤……”
骆卿愈说愈饿,嘴馋得不行,偏生肚子也来凑热闹,‘咕’地拖长了音调叫了一声。
言淮挑眉,拿扇子点了点骆卿的肚子。
“倒还真是应景啊。”
“哥哥。”骆卿脸上飞快晕上了抹.红霞,“别打趣我。”
“好,那就说点正事。”言淮觉出骆卿已经正经起来,这才道,“这会子吃竹笋还不是时候,没有这道菜。”
骆卿还以为言淮要说什么大事呢,结果就这事儿……虽然人生在世,吃也很重要,可这……
不过哥哥这意思是除了竹笋,自己点的菜都有吧?
“没事儿,有别的也好。”
她是一本满足,却也抵不住言淮泼来的冷水。
“也没有酱肘子,至于糖醋鲤鱼……”她期盼地瞧着言淮,就听得他又一个大转折,“也是没有的。”
骆卿一张小脸顿时瘪了,她算是瞧出来了,哥哥这是来玩笑自己的。
她气鼓鼓地瞧着言淮:“哥哥就知晓欺负我!”
“哥哥这是为你着想,放心吧,你最爱喝的鲫鱼汤是给你备好了的。”
骆卿觉着自个儿没那般生气了。
“你今儿不宜吃太重口的东西。”
一听这话,骆卿一张小脸霎时红了,只觉自个儿像是刚从锅里捞出来般,浑身都烧得慌。
两人甜甜蜜蜜地用过饭,言淮便着六喜将阖府上下的下人都叫来,让他们认主。
“王爷,人都齐了。”
骆卿抬眼望去,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她禁不住犯懒,可方才才睡了起来,总不能说自己要歇晌吧?
言淮最是知晓骆卿的心思,除了一心为着他,她向来是不愿多管那些个事的。
“你且放心,只是来认人,还有府中账本,到时候我会让六喜拿给你瞧瞧,你乐意瞧一下便瞧,不乐意也有六喜看着呢,只是时不时地还是要拿来查一查的。”
他自是信得过六喜的,可世事总也未知,知道愈多的人愈发容易被人盯上,且不说六喜会不会生出异心,到时候要是真有人盯上六喜他也好及时出手,也不会被人蒙骗了去。
言淮曾教过骆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就算再信任一人也不能将交出去的事然放置不管,这是为自己负责,也是为自己留的一条退路。
只是……
“我也看不懂啊。”
“没事,卿卿可以念给我听,看我是怎么处置的,也可问问六喜。”
于骆卿,他不单有为夫的疼爱,也有为兄的责任,他得教会她这些个事儿,世事无常,谁知晓将来会发生何事?早做准备自是好的。
骆卿不禁有些自责,都已经在心底打定了主意的,要让哥哥没有后顾之忧,同他共担风风雨雨的,这才过了一日就然忘记了。
她咬了咬唇,点头应下了。
“好,我会好生学的。”
言淮伸手握住了骆卿的手,转而看向了底下站着的一干人。
“如今王妃进府了,你们要敬她重她,她的话便是本王的话,都记住了吗?”
旁的亲王府,阖府百来个人都是小事,可这怡亲王府就言淮一个主子,他又向来不是个讲究排面的,不过五十来号人在王府中做事。
这五十来号人.大多都是拾掇院子的,留在言淮身边服侍的是极少,且个个都是早早被提点过的,又是自他出宫建府就招揽进府了的,都是清楚他脾性的。
这会子听得他的话,个个都不敢怠慢,纷纷做礼应是。
言淮回首,示意骆卿训话。
骆卿也不怯场,也没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意思,只温声道:“王爷和我都不需你们为我们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们做到一个字……”
她扫视着底下一干垂首听着的人,接着道:“忠!只要你们做到这一个字,王爷和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你们大多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这王府也算是你们的家,这个家没了,撑不下去了,你们也没了活路,大伙儿也都不笨,都是拎得清楚的。”
骆卿说这些个话的时候都是温温和和的,可字字句句有力,态度更是拿捏得当,让底下一众人知晓她是个宽和的人,可也不是个随意就能被蒙骗过去的人。
“是,奴婢/奴才谨遵王妃教训。”
言淮脸上笑意愈深,捏着骆卿的手又紧了紧。
骆卿心下微安,也转身同言淮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