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文此时心气儿本就不好,当下便怒斥道:“出什么事儿了大吵大嚷的,平素里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
骆卿没骆文那般浮躁,温声问道:“出何事了?”
“六姑娘……六姑娘和……”那丫鬟结结巴巴的,半晌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惹得骆卿心头一凛,急急问道,“怎么了?六妹妹怎么了?”
“六姑娘和小侯爷他们……”那丫鬟眼泪都给吓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他们在一张榻上……”
“什么?”骆卿大惊。
骆文更是又惊又怒:“你说什么?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奴婢,奴婢只是去送热水的,没想到就瞧见……瞧见成景小侯爷和六姑娘,他们……”
这丫鬟年岁不大,也是吓得语无伦次了。
骆文只觉火气上头,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外冲,被强行冷静下来的骆卿拦住了。
“父亲,此事万万不可张扬,需小心地办了,不然传出去六妹妹的命就没了,骆府的声誉更是荡然无存。”
“我管她有没有命,简直是不知廉耻!丢我骆府的颜面!”
骆文气得是脸红脖子粗,要是骆如月真在他面前骆卿毫不怀疑他能立即提刀将她给砍了。
“父亲,此时不是赌气的时候,事情也还未明朗,且让我们小心去查探查探。”
骆文方才说的不过是气话,他也知此事万万不可张扬,到底是没再驳骆卿的话。
骆卿松了口气,又回头问起跪在地上的丫鬟:“你一路行来可碰见了什么人?可同什么人说过?”
那丫鬟怯怯懦懦地答道:“不……不敢……奴婢不敢瞎说的,奴婢特地寻了处僻静地儿走过来的,瞧见的人也少……”
“你做得很好。”话罢,骆卿对红梅使了个眼色。
红梅会意,将人给带下去细细盘问了。
这时候这丫鬟要是跑出去胡乱说话,将此事闹大了可就不好了,只有先将这丫鬟看管起来了。
骆卿又问了送成景去厢房的青杏,可发现有何异常,青杏也说她走之前并未觉出什么不对劲儿来。
三两下将这边的人给解决了,骆卿这才肯让骆文同她一道去安置成景的厢房。
这边已经乱起来了,好在全平性子虽冲动但做事还算稳妥,紧守着房门不让人靠近,可屋里还是断断续续地传来哭声,惹得人心烦意乱。
“王妃,骆大人。”
全平垂着头,是一眼也不敢看骆卿和骆文。
骆文早已铁青了脸色,骆卿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她拉着骆文没有立时进门,而是给青杏使了个眼色,让她着人来将这边儿的院子给团团围了起来,这才伸手敲了敲门。
“都什么时候了?还敲什么门?”
骆文是气怒交加,一把拉开骆卿,直接一脚将屋门给踹开了。
入目的,不过是地上凌乱的衣衫和裸着身子缩在被子里背靠墙角不停啜泣的骆如月,还有坐在一边椅子上双眼发直,似是不知被谁勾了魂魄的成景。
骆文当即惊叫出声:“啊……”
而后指着骆如月声声指责:“真是有碍观瞻!有辱斯文!我骆府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骆如月听得这话是哭得愈发凶了,骆卿管不了那般多了,忙从地上拾起衣裳将骆如月紧紧包裹住了。
“父亲,此时不是问责的时候,还是让六妹妹将衣裳穿好吧。”
成景好似这才反应过来了,呆滞的双眼渐渐活了过来,缓缓地看向了骆卿。
骆卿却是来不及理他了,背着身子将骆如月揽入了怀中,小小声地劝慰着她。
骆文还在气头上,听得骆如月的哭声更是烦躁,当即便又斥道:“哭什么哭?你做出这等恬不知耻之事还好意思哭?你看看你……真是丢尽了我骆府的脸面!”
骆卿蹙眉,拔高声调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父亲!先让六妹妹将自个儿拾掇好再说别的吧。”
骆文是气怒到极致,可他站在这里确实也不是个事儿,他又偏头看了眼只穿了件里衣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的成景,叹了口气,一挥衣袖转身出了屋子。
“五姐姐,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父亲……”
骆如月边哭着,边直往骆卿怀里钻。
“好了,好了,没事了,有姐姐在呢。”
骆卿紧紧抱着她,低声安抚着她。
可此事哪里是这般轻易就能过去的?
“五姐姐,我……我没脸活了……我是不是要……会被父亲给打死的……”
“不会的,不会的,有五姐姐在,父亲不会将你打死的,五姐姐定会护好你的。”
骆卿想将衣裳给骆如月换好,却见成景还坐在那里,是气不打一处来!
“成景小侯爷当真是吃酒吃糊涂了,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穿好衣服出去!”
成景终于回过神来,他不想骆卿误会,忙开口解释。
“我也不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还不快滚出去!”
骆卿是再不想忍耐了,什么误会不误会,这成景小侯爷当真是拎不清情势!
她妹妹的清白已然被毁了,要是此事传出去她妹妹还能活吗?
成景自知理亏,忙低下头拾起地上的衣裳给自个儿穿上了,也没心思多加整理,随意套上便急急踏出了那能令他窒息的屋子。
骆卿听得门关上了才将骆如月从自个儿怀里硬是扒拉了出来。
“莫要哭了。”她伸手替骆如月擦掉脸上的泪,温声道,“姐姐给你瞧瞧,好不好?你再同姐姐说说,发生了什么,可以吗?”
骆如月颤着身子没应,骆卿却是顾不得了,小心翼翼地将锦被给她掀了开来,却见床单上有血迹。
一切已毋需多言。
其实无论有没有这块血迹,一个男子跟一个女子单独同处一室就有得闲话传了,更别说还在一张榻上。
骆如月身子往后缩了缩,显是怕极了。
“莫要害怕,我只是想看看你伤着没有。”
骆卿将锦被替骆如月盖上,又替她把了把脉,万幸,没什么大问题。
“将衣裙穿好吧。”
她边说着,边替骆如月穿着衣裳,见她情绪稳定些了,不怎么哭了,才试探道:“你……怎么会来成景小侯爷歇着的厢房啊?”
“五姐姐,你怀疑我?”
骆如月带着哭腔问道,是好不凄惨可怜。
“不是。”骆卿替骆如月理好衣裳,又将她跑到面颊上的秀发给整理到了身后,才接着道,“五姐姐这是担心你啊,问清楚了待会儿也好为你做主啊。”
但不得不说,此事确实奇怪。
这边厢房离骆如月的闺房有一段路,为何骆如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成景的床上?
骆如月一向胆小,成景以前也有些轻佻,但两人都是有分寸之人,怎会……
“你好生同姐姐说了,姐姐也好替你做主,保住你的性命啊。”
此事非同小可,一般人家里要是出了这档子事,要么那男子娶了那女子,若是那男子不愿娶,那女子也只有上吊自尽的份儿了,就算腆着脸活着了,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整个家族的人也是要蒙羞的。
且不说那些个未嫁的姐妹,已经嫁了的姐妹也是要受到牵连的,还有些未娶亲的兄弟,只怕也是寻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了,旁人只会觉着他们整个家族是烂到骨子里了。
骆如月怯怯地看了眼骆卿,双手从她的手中挣脱,又往后缩了缩。
“我……我不要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骆卿眉头一凛,又伸手紧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这话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你,是吗?你不知道自个儿怎么来了这里?你告诉姐姐,你近来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骆如月捂着自个儿的脑袋,像是受了大刺激般,只知晓摇头,嘴里念念有词,说自个儿什么都不晓得。
可是谁会陷害骆如月和成景呢?还是在成景和新城郡主要成亲的关键时刻。
莫不是有人不想成景娶新城郡主就想了这招?可……
她看着抱着头只知哭个不停的骆如月,心头有了番她不愿面对的思量。
六妹妹心悦成景小侯爷啊。
只是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一冒头就被她给死死摁住了。
六妹妹性子怯懦,又被王姨娘好生教养过,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的,自个儿不该多想的。
“六妹妹,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若是有人鬼鬼祟祟的,总会有人瞧见的,姐姐也好着人去查,你看看你还能想起什么吗?”
骆如月身子一震,不过一瞬又恢复成那副无助的模样,甚而还捶打起了自个儿的脑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
骆卿见不得她这般待自个儿,上前按住了她的手:“不知道就算了,待会儿父亲、母亲若是问起来姐姐会帮你的,你不要打自个儿了,没事的,没事的。”
就在这时候,魏妈妈来了,说是主君、主母让骆如月过去。
这宋玉静到现今连面儿都没露过,该是已经从骆文那里知晓原委了,她今儿又大大得罪了宋玉静,她说的话她未必肯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