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当初轻狂气盛的自己,叶简言不由一乐,果然是年少无知阿。后来他每次遇上惠仁都会缠着他,直到他同意与他切磋为止,架打的多了两人也熟络了起来,一晃十年过去,不想两个冤家对头最后竟成了好友。
咳,这个冤家对头自然是叶简言单方面的说法,人家惠仁一直都是秉着佛修的宽大心怀包容叶简言的小任性和无理取闹来着,小孩子嘛,都是会淘气的,长大就好了。
后来叶简言果然长大不“淘气”了,与他成了朋友不是。
“哐当……”
一声金属敲击石头的脆响之后,又闻得“砰”、“砰”两声闷响,紧接着是一女子的抱怨声,“叶师叔!您故意的吧!”
原来,二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到了乘佛宗坊市,那“哐当”一声,正是叶简言居然驾着飞剑撞到了坊市的城墙上,而那“砰、砰”两声自然是叶简言和洛夕然从飞剑上跌落在地的声音了。
坊市口,正有许多练气期佛修围着狼狈从地上爬起的洛夕然和叶简言看热闹。不过佛修果然是心性极好,只有窃窃私语的好奇玩笑,却不见哪个幸灾乐祸地伸出手来指指点点。
洛夕然却没发现自己正被围观,她此刻正愤愤地盯着叶简言。她就不明白了,叶简言好歹是个筑基期修士了,怎的这般毛毛躁躁,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里的表现啊。试问哪个筑基期修士能像他这样生生的往人家城墙上撞。
叶简言却完全无视掉了洛夕然眼神中无声的控诉,他站起身随手理了理微皱的衣摆,又弹了个除尘术将尘土除净,便径直往坊市内走去。
洛夕然虽然生气,却无奈只能跟上。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师叔来着,她可不想自己用步子去丈量乘佛宗与青沐宗到底相距多远,更何况暗中还有虎视眈眈盯着她的那个不明家族。咳,当然是跟着叶简言安全些,她从来都是很务实的,面子什么的,无所谓了,反正看到的都是群悲天悯人的佛修来着,再说还有叶简言这个筑基期修士作伴一起丢脸,她充其量就算是个配角而已,不会吸引多少目光的。
这般想着,洛夕然果然觉得自己心中好受了许多,脚步便又轻快了起来。
而走在前头的叶简言听到了却是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这个洛师侄还蛮有趣。方才还因为丢人而气的一脸阴沉得就跟要打雷下雨似的,就这么一小会儿就云消雨散、雨过天晴了。女修一般都是极重脸面的,这洛师侄没有哭哭啼啼只是脸色不佳,而且这么会儿功夫就跟没事儿人儿似的了,倒也难得。
虽说叶简言方才没理洛夕然便举步进了坊市,其实暗中还是有留意这位师侄的,毕竟是出门在外,她又是宗门晚辈,而且刚才还是受他连累才出丑,咳,话说他方才那般装作若无其事,也不过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而已,撞墙、摔到地上什么的,作为筑基期修士,他当然知道自己丢人丢大发了,哪里还敢在坊市口逗留,再加上洛夕然那控诉的小眼神儿,他当然得赶紧溜了。
都怪惠仁那“老和尚”,方才若不是想起与他的过往,他又岂会走神,不会走神也就不会撞墙,心中暗暗的给又给这倒霉催的无辜和尚记了笔小黑帐,叶简言方觉得心中稍安。
而此时,乘佛宗内,被人记了笔黑帐的惠仁和尚却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惠仁喃喃自语:“这大白天的,谁这么想念和尚我,莫非……咳,莫非是哪位女施主惦记和尚我了?”
坐在他旁边的另一名佛修却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自家师弟这口花花的德行真让人看不惯。明明灵识受伤都一副萎靡不振的德行了,还女施主呢,不知道佛修应该六根清净么!
“师弟,万勿妄言。”
惠仁抬头看了看自家皱眉的三师兄下意识的闭上嘴,他可不想被这位惠文师兄再逮住教育一番,上回不过是惠文师兄发现他在坊市里与他宗的一名女修聊天聊得热闹,便一直念叨了他整整一年。每次碰见他都语重心长的教育他,佛修应该六根清净,一心向佛,告诫他要忌女色。
想想那一年的苦逼生活和一众同门碰见他时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戏谑,惠仁不自主的一哆嗦,那种日子,他是死都不要再来一次了。苍天可证,他惠仁是真的一心向佛的好吧,平时与女修碰面都是很纯洁的聊聊天而已,连小手都没有拉过呢。
“师兄教训的是,是师弟疏忽了。”虽然心中这么想着,惠仁却不敢露在面上,只低眉顺眼的回道。
见自家师弟如此上道,惠文也不在此事上纠缠,他也知道这位师弟确实是一心修炼的,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是性格有些顽皮而已,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不见稳重。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四十岁对修士来说实在是还年轻的不像话。
罢了,反正惠仁正事上也从来不出岔子,他这性格要改还是要循序渐进的才好,反正也不碍什么事儿,就是他的名声不太好,想到惠仁的名声,惠文便揉了揉额角,这也是件让人抓狂的烦心事儿。
正在这是,一道传讯符飞到了惠仁的面前。屈指弹开,便听到一个有些欠扁却十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臭和尚,在不在山上呢,下山来喝酒,我在美味斋等你。”
“原来是这个臭小子,怪不得我打喷嚏呢,晦气晦气。”惠仁虽然嘴上抱怨了两句却还是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张传讯符回讯道:“臭小子,你在那等着。”
手指一松,那符纸便窜了出去,惠仁摸了摸光华锃亮的脑袋想了想,又从储物袋中翻出个简朴的红木小盒,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无误之后,便走出了洞府。
祭出个木鱼状的飞行法宝惠文便往山下飞去,到了坊市口才收拾木鱼,径直往美味斋的方向走去。
刚进入大堂,便听到有人喊他,抬头看了眼二楼的跑马廊,惠仁笑骂了一声“臭小子”,便向二楼走去。
美味斋是乘佛宗坊市内有名的酒楼之一,地方不大,内里的布置却颇为雅致。一楼大堂摆了几张木桌,桌与桌之间摆着几盆郁郁葱葱的灵植,对修士来说这些灵植就算能稍微遮挡下视线,也挡不住修士的灵识。不过,美化的作用倒是有,这一片暗红色的桌椅之间点缀这么几丛绿色到也能让人胃口大开。
不同于其他饭馆或酒楼,美味斋的二楼并未刻意隔成一个个单独的房间,而是像一楼大堂那样只摆了桌椅,只是木桌的数目减少了一半。桌间依旧是郁郁葱葱的灵植,只不过除了灵植之外还多了个三绝阵,用来隔绝视线和修士的灵识,顺便也隔绝法阵内客人的谈话声。
到了二楼,惠仁快走了几步来到叶简言身旁,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生打量了一番,毕竟几年未见,这姓叶的臭小子看起来倒是又稳重了不少。
叶简言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被惠仁拍过的肩膀,伸手弹了弹上面并不存在的“脏东西”,转身便往自己之前坐的那一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