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陵寒两眉如峰,微微蹙起,“小王子,何以见得我皇室一定会有适龄的女眷”
昆慈吉拦住木赤多金,说:“王子在开玩笑,美酒喝多了,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其他几位部落大王都用看热闹的心态盯着莫小悠,他们巴不得多金能把事情闹大,煞煞这个圆月国新皇的威风。.
楚陵寒的态度很冷漠,他虽然很想和番鲁诸部达成友好邻邦,可若是他们有心挑衅
他才不会让别国有一点凌辱圆月国的机会,况且胆敢觊觎莫小悠者,只有一死
木赤多金一双深幽的眼睛,总是流连在莫小悠身上,这已经让楚陵寒起了杀意。
“小王子,若是说笑最好”楚陵寒品了一口酒。
换个柔情的脸,他对莫小悠轻轻的说:“肯定无聊了吧,要是烦了,就先从后殿出去。”
莫小悠欣喜若狂,压抑了半天,听到他的允许,赶紧站了起来,对着殿内群臣和使臣,微颔首。
扬手间,落落大方的离去,只留下裙袂翻飞的瞬间。
殿外有两名宫女在候着,见莫小悠出来,便说:“莫郡主,是要去哪”
“回太和殿吧。”这皇宫内没有她的寝殿,就算有,她也只想和楚陵寒住在一起,哪有夫妻间还分房睡的,这皇宫那么大,若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东北,不像是分离了吗
她没走两步,听到身后杀气腾腾,两个身体倒地的声音,便知觉是谁来了。
一摸腰间,莫小悠傻眼:坏了,玉帛忘在太和殿了,现在遇到大敌,要美貌有何用
正在傻眼的一瞬,身子也僵硬了。
“耶律丹,你就不能光明正大吗”
一身黑色的衣服,耶律丹已移至莫小悠面前,妖孽的脸,带上两道深深的疤痕,却不让人感觉到那么的丑陋,平白为这妖魔般的轮廓增添了沧桑。
“哼,只要能胜,谁去在乎光明与否”耶律丹邪味的脸笑肉不笑,跟他淡光明
莫小悠没空接话,她暗自用力。只要聚精会神冲开这穴位不过半个时辰。
“莫小悠,我想说的很简单,把这毒放在多金王子的酒杯中,你的丫鬟就安全了。否则”
没等她说话,耶律丹就不见了。
感觉到腰间多了一个黑色瓷瓶,沉重的让她不敢触碰。
耶律丹算准了她会冲开穴道,会在圣宴结束之前算准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楚陵寒商议。
刚走到欢庆殿外,就听木赤多金炫耀说:“小王见过圆月的繁盛,和番鲁不相上下呀,堪当四国之首来,小王敬皇上一杯。”
她对着站在殿门外刚要开口禀报的太监挥一挥手,每次见面都要禀报,她会崩溃的。
木赤多金酒杯刚送到唇边,意外的又看到那一抹浅蓝。
他自知身在圆月国皇宫,不敢有太多得罪,刚才昆将军已提醒过他,旁边的诸王在看笑话。
这次他有心却没动,那女子竟走了过来。
在他面前倒了一杯酒,说:“多金王子,昨天一场误会,小女子斟酒赔罪。”
她浅笑,万种柔情,只为眼前人能饮下那杯毒酒。
楚陵寒的江山和腊梅的生死,她的选择不用半点思考。人有时候自私的只想要身边人安好,为此情愿负了天下。
容不得木赤多金失神,纤纤细手持白玉金边杯,已在咫尺。
他接过酒杯,得意的望一眼殿堂上高坐着的楚陵寒。“美人盛意,不敢恭却。”
说完,一饮而尽,随着他完美的喉结滚动,莫小悠走出大殿。
听着深厚群臣的议论,没有规矩,来去自如,成何体统。在使臣面前,未行君臣之礼,置皇上于何地。
她清扬唇角,楚陵寒要有大麻烦了,他们的未来又要重置。
不是她没有顾及,抉择中总有主要次要,木赤多金的命对莫小悠来说,一文不值。
楚陵寒捏紧酒杯,看着仍在得意的木赤多金,他在得意美女亲自斟酒,正和番鲁诸王面前耀武扬威。
趁着心中快意,不顾昆慈吉的劝阻,他执意站起来,说:“皇上,不如就成全小王和莫郡主吧,昨天我们还”
突然的顿住,众人都在疑惑,他的口中会说出什么样的污言秽语。
木赤多金感觉眼前一黑,一口乌黑的鲜血从他嘴中吐出,黑黑的,像是墨水一样。
“快,叫御医”楚陵寒的第一反应。也是众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昆慈吉慌了,他奉命保护这骄纵的王子,若王子有意外,杀头事小,怕只怕株连宗族。
他想到要捉拿真凶为最重要的事,“皇上,微臣请求立即捉拿莫郡主”
有了昆慈吉的带头请旨,番鲁其他王爷都站起来,说:“请皇上即刻捉拿莫郡主”
“怎么确定是莫郡主所为”楚陵寒起伏的胸口,证明他在生气。
明眼人都看出的事,楚陵寒也要为莫小悠争辩。
可他就是背上千古骂名,也绝对不会让莫小悠入狱。
御医已经赶到,看了看木赤金多金,摇摇头,说“皇上恕罪,微臣无能,多金王子已归天了”
这一声诊断结果,让殿内沸腾起来。
“皇上,微臣冒犯了”昆慈吉冲出大殿。
楚陵寒拍案而起,大喝道:“如此放肆,来人,拦住昆慈吉,任何要捉拿莫郡主的人就是和朕为敌”
为了圆月国安危,更为了皇室威严,大臣们一起跪下,说:“皇上,不要再执着了,您这样会毁了这太平盛世。”
他一转身,宽大的长袖扬起,“休要多言。”
诸王也慌了,“皇上,莫非是你怂恿郡主下毒,所以你才包庇她,不去抓她,怕她供出幕后操纵的人吗”
“笑话,朕想杀人,还用宴请吗白白浪费我圆月国的粮食”大步向殿外走去。
话里有意:这些番鲁诸王,轻微的让他不想动一动手指头
丢下诸王,群臣,楚陵寒离开大殿,他要寻到莫小悠,不是问罪,而是想保护她。
大殿外,昆慈吉正和侍卫对峙着,他要是大开杀戒,只能落个忠心护主的名声,剩余的诸王个个心怀鬼胎,这场出使就没了意义。
番鲁虽大,却是诸王割据,大王暗中还盼望和圆月结盟,将来万一发生内乱时能有个帮手
昆慈吉看到楚陵寒出来,说:“皇上,微臣知道您想护郡主,可是王子之死,若不给我番鲁一个交代,激起民愤,番鲁上下君臣都会为王子报仇的。”
楚陵寒看也不看昆慈吉,冷漠的说:“要和便和,要战,随时奉陪”
御林军围住大殿,将昆慈吉按住。
他长笑两声,“传闻的新皇痴情,情字虽重,可江山万里,你能分得清,孰轻孰重吗”
殿内的诸王已经被押解出来,他们同样看着楚陵寒的背影,敢怒不敢言。
本以为这场出使可以换一场繁荣兴旺,还未开始,就遇到这么个事,一向仁和的圆月国,怎么变得那么蛮横。
这个新登基的君王,真是被妖女迷惑了吗
莫小悠回到太和殿,没有人追上来她很吃惊,难道毒药是慢性的。
她又想:不可能呀,按耶律丹的个性,所用毒药必是天下之最。
跪坐在桌案边,刚想品一杯茶水,听到宫女说:“参见皇上。”
“还有心思喝茶,不错嘛。”
楚陵寒的话听不出是嘲笑还是责怪,莫小悠起身迎上去,稍微一失神,问:“欢庆殿内没出事吧”
捏一捏她的小脸,楚陵寒惯性的揉揉眉头。
看他疲劳的样子,莫小悠真是心疼,要是木赤多金出事,楚陵寒不是更烦恼,她不懂国事,也知道别国的使臣在圆月国遇害是多么重要的邦交障碍。
说不定还会是一场战争的,为了腊梅,她竟做了这样涂炭生灵的事。
帮楚陵寒捶着伟岸的后背,又听外面宫女说:“太后驾到”
莫小悠的手突然停下,“太后”两个字,会让她神经过敏,由衷的害怕。
感觉到她的异样,楚陵寒拉过她的手,抬头微笑,“没事,有我在呢”
“妖女,还不滚出去”太后听大臣说起今天欢庆殿内的事,起初是不信的,现在这一幕,她算是知道了,这莫小悠,果然是祸国殃民的妖精。
太后施上粉黛的脸,难盖住岁月痕迹,那怒目横眉,更让莫小悠惧怕这一副发火的老脸。
这面相总让她想起孤儿院里的那些中年阿姨,她黑暗的童年
她一步步靠近,莫小悠一点点发抖。
楚陵寒站起来,挡在两人之间,双眉深锁,“母后可知,后宫不得干涉朝政”
太后长袖一挥,打向莫小悠。
却被楚陵寒抓住,任她再用力,也挣脱不了。
“哈哈,儿子大了,出息了为了个妖精,敢和母后动手了”
莫小悠在楚陵寒背后轻点,说:“楚陵寒,你别这样”
再不喜欢这个太后,她还是很重孝的人,她爱的男人也一定要是孝顺的。
松开太后的手,楚陵寒说:“母后,这事我会处理的,你先回宫等着,结果一定是你满意的。”
太后表情缓和了些,想起大臣说的另外一件事,她又说:“皇上,要册封这妖女为后位,哀家是万万不同意的,如果你执意要她入宫,便是哀家自裁的那天”
莫小悠躲在楚陵寒后背,看着太后走后,才敢出来。
她是人家母亲不待见的儿媳,还未嫁就遭遇这样的事,就这一道坎,她都迈不过来。
“皱眉可是会老得快,放心,一切有我呢”
扶上她的脸,先不管自己满心的烦恼,总之,他不想看到她忧愁。
莫小悠一下扑到他怀中,哭着说:“我今天做了一件对你很不利的事,你不要对我好了,我好内疚。”
“不就是毒死了木赤多金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楚陵寒柔着她的发,今天的她真美。
她愣了半天,望着淡定出奇的楚陵寒,说:“你知道了他已经毒发身亡了吗”
楚陵寒点点头,擦去她脸上的泪,“妆都哭花了”
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在说什么,什么是重要的,妆这时候他还有心情看她的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这样沉得住气,两国是不是要开战怪不得太后那么生气,看来我真是不详的人。”
这会李达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皇上,王丞相和六部尚书,江学士,陈御史都在殿外求见。还有御林军赵统领”
“叫他们在外候着吧不管是谁,都在外面候着。”
楚陵寒把心一横,这一次他要好好整顿整顿这些顽固不化的书生。
莫小悠看楚陵寒沉稳的样子,更为自己犯的错自责。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何错之有,有人故意搅局,错不在你,只不过,为什么你没打算和我商议一下就自己下手了”这在楚陵寒预料之中,他早就知道莫小悠不会和他商议。
可还是有点失落,在她心中,自己不值得依靠吗
莫小悠跪在他身边,说:“我怕多顾及你一些,就下不了手。”
“怎么会呢,那个小王子在众目睽睽下对你不加掩饰的注视,就这一点,我也想处死他。”
他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可这仅仅是想,他再有权,也不能让圆月国陷入重围中。
“取古琴来”楚陵寒向宫女吩咐道。
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莫小悠只是静静的坐着,听过他弹琴,上次是在黑夜中。
这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他弹琴。
楚陵寒心中烦闷的时候,总喜欢弹琴,那古琴的音律能随心而发,又能慰藉自己的心。
他先是长长的一次呼吸,好像把胸中的烦闷从鼻腔里呼出去。
接着修长的手指按上琴弦,骨节分明,青筋在血肉之中,清晰的展露着。
琴声响起,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得闻声之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莫小悠凝气深思,从未想这个时代里会遇见一个多才多艺的人,爱上这个一无长处的她。
琴声徒然在殿外响起,候在外面的人也变得安静,因为这琴声太美,是他们平时哪里听得到的。
美妙的吸引着这些士大夫不敢错过一个音符。
楚陵寒的手越过根根琴弦。奏出激昂与低沉,如他的心,这次的事情,让他胸中烦闷,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一切在意料之中,偏有母后的阻挠是他没有算进去的。
就算平息了此事,还是要面对这让人心累的后宫纠纷,他可以肆意征战,不畏疲倦。
却唯独对后宫之事,有力无心。
所以他只想要一个莫小悠足矣,身为君王,想和自己爱的女人在一起,都要有那么多坎坷。
随着他心之所想,琴音时而高昂,时而亢奋。
激越时,若正征战四方的将士,一身尘土飞扬,让人仿佛看到了那激烈的厮杀,悲壮的嘶鸣。
急速时,如千军万马奔腾,像是追赶前方的敌人。
一听到这样的曲子,好像整个身体都沉醉在音乐的优美旋律之中。
他自己也会跟着音符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畅想,这一路的艰辛,他只是想要和一个妻,不在乎她的身分。
想到妻,楚陵寒的琴变得柔和,如对爱人低声喃喃而语,他的心,倾注在琴音中。
悠扬的似鸟鸣,似晨间第一缕清风。
莫小悠看到在漫天花雨中,全是他的爱意,她的感动,抵消了所有对他的芥蒂。
最后一个音符轻轻的停下。
肩膀上依偎着他心爱的女子,两颗心也在满满靠近。
言语变得多余,你懂就好。
“启禀皇上,外面的人都散了。”李达刚禀报完,才发觉打扰了殿内的安静祥和,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那些书生义气,懂了他的琴,知道不再为难已经忧心忡忡的主子。
皇上这琴音如心,能弹奏出这激昂行军曲与儿女柔情巧妙的连接成一首闻所未闻的新曲。
夜幕降临,太和殿掌上灯,楚陵寒已在书房批阅了半天的奏书。
莫小悠怀着担忧的心在书房内的寝室里翻来覆去一直未睡,楚陵寒就是宠她,知道她不爱舞文弄墨,所以脸研磨也叫宫女来侍候,让她享尽安逸生活。
不能再等了,她下了床,对还在挥笔疾书的楚陵寒说:“我回醉仙楼了。”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在这等消息吧。”没停笔,却是书写说话两不误。
“你知道”莫小悠记得她没和楚陵寒说过腊梅的事,怎么他全知道了呢,难道连她为什么下毒他也知道
这时楚陵寒把笔放下,合上最后一本奏书。
“你的事我都知道,相信我吧。”
搂着正在发呆的莫小悠,出了书房,看天空,点点繁星,天下的动荡不安,永远波及不了它。
莫小悠低着头,她隐瞒了好多事,不是不相信他,有时候是不想麻烦,有时候是怕被拒绝,还有时候是真的心疼他,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他担着万里江山,已经够累的了
“皇上,赵统领求见”李达没敢抬头,猫着腰说话。
“宣。”
算着时间,刚刚好。楚陵寒对莫小悠做一个释然的轻笑,他不是淡定,只是隐藏了他的不安。
如果他也很着急,天下还能稳定吗
赵天成跪在地上,着一袭紧身黑色云锦袍子,熹微月光下,那矫健地身姿被镀上了一层银光。
“皇上,事情办好了”
“好,下去吧”楚陵寒真正做到了得志淡淡,失意泰然胜不骄,败不馁。
莫小悠还不明白他们说的“事情办好了”是指什么事情。
等赵天成退了下去,才见三个身影由暗及明,慢慢的近了。
“腊梅”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快要哭出来了,左右打量了一会,才拥上去,紧紧抱住已成泪人的腊梅丫头。
腊梅泣不成声,被耶律丹抓走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死定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自家小姐了。
能有这么个好的主子,她安慰自己,这辈子值了。
陆芥无奈的看一眼两人,说:“女人就是矫情,再哭就把你们都扔出去。”
莫小悠双手还在抱着腊梅,回头问陆芥说:“你怎么瞒着我自己去寻腊梅了,害得我好着急。”
“瞒你了吗我一个人怎能从耶律丹手下救回腊梅”
陆芥看着楚陵寒,“好累,我去睡了,皇上,草民告退。还真不习惯对你这样有礼”
他苦笑,一边摇着头,一边走了出去。
贺延只看了一眼莫小悠,无限深意,也去追上陆芥。
楚陵寒自然懂得这主仆二人情深意重,“你们今天只能在太和殿休息,我先去睡了。”
“你,谢谢你。”她给他制造了那么大的麻烦,他还能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让近身侍卫去寻她的一个丫头,当然腊梅不是丫头,是她的妹妹。
楚陵寒入了寝殿内,莫小悠从他话中知道耶律丹还没有抓住,现在外面有赵天成把守,这时算是最安全的了。
她带着腊梅去了后殿的怡情轩,这里平时没有人住过,宫女深知莫小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管她做什么,她们都只有顺从。
这个女子毒害了外国使臣,皇上一句责怪也没有,还力保她周全,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
腊梅生平第一次被别的丫头服侍,而且还是皇宫内的上等宫女,她望着莫小悠,嘻嘻笑了出来。
“被吓傻了吗”莫小悠也猜也腊梅为什么事笑,这个小丫头,总是把自己看得下等,她有什么办法。
腊梅掐了自己一下肉肉的脸蛋,说:“小姐,原来不是做梦呀,我腊梅还因祸得福了呢”
“你们都下去吧。”
屏退了宫女,莫小悠才对腊梅说:“过来,今晚我们睡一张大床,快来和我说说,耶律丹有没有虐待你”
“虐待倒没有,就是被吓到了,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人总是叽里咕噜的说些听不懂的话”
想起耶律丹的怪异,腊梅就还在后怕中。
“呵呵,他本来就不是人呀”莫小悠说得没错,耶律丹的所做所为,超出人的能力范围。
...
(爱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