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林中,胡子拉碴的彼得啃着冰冷生硬的的能量棒——他觉得这倒更像是铁棒。
而在他的一旁,则摆着一台小巧的机器,正是一台手摇式超导发电机,适用于野战需求,是西门子公司为了EU军需而制造的军用品。
此时这台小巧的发电机正连着一块超导电池,再摇个俩小时就足够今晚使用的了,不过彼得已经没力气也没精神再去摇把手了。
彼得跟着这支行军部队已经快要4天了。这四天来,彼得在春寒料峭与泥泞不堪中度过,寒冷与痛苦与他做伴,化作沉重的砝码添加在他的心弦之上,拉扯绷紧着他的精神,疲惫着他的心灵,消解着他的意志。
这四天来,彼得只有在电磁迷彩斗篷可以工作时才敢于靠近这支中华联邦部队的行营,否则若是没有了电磁迷彩的保护,就连靠近这个行营都是一种奢望的狂想。
也是这四天来,彼得通过观察,发现这支部队正在进行地面整理,他们寻找到了一处地势宽阔平坦的地方,动用一些工程车辆和机器人对那里进行了夯实拓展作业,整理出了一片广大而结实的平地。
他们在干什么?准备扎寨吗?但彼得觉得怎么看都不大像。
这个问题,直到下午,才现出了答案。
*
下午15时23分。
彼得匍匐在远处的山体上居高临下,举着一具数字望远镜,透过哑光处理的镜头悄悄偷窥着2.8公里外的中华联邦军。
大批中华联邦军人纷纷穿戴整齐,踏着钢铁的靴子,来到了那片平地的附近集结,列队方阵,约莫能有两千来号人,这是一个旅的人数。
不过彼得奇怪的注意到,这些方阵队列都在与那片平地保持距离,差不多约莫留出了五百来米的空地。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很快的,彼得的疑问获得了解答。
一抹青色的光弧,于虚无中绽放,点亮了望远镜的视野。
伴随着青色磁暴辉光的绽放,一朵时空泡从无限小处吹大,眨眼间扩大了数百米,填满了这方预先开辟的场地。
空间如水波一样,涟漪悸荡,光线通过那里,犹如经过了哈哈镜,景象变得怪异离奇。
时空泡的青色光幕之下,扭曲的光影自虚无中浮现,影影倬倬,顺应着四维时空的维度延伸而舒展身姿,恢复了物质的秩序。
当这朵时空的大泡泡炸裂之后,一列黑压压的车队,沉默的压在那片本应无人的场地上。
而为首的,便是那一台约莫三十米高、五十米宽、百米长的庞然钢铁巨兽,嚣张的八座履带动力动力舱压迫着大地。
“那是……什么?”
彼得已经合不拢嘴,也不知道在问的是什么,是那朵青色的泡沫?还是那台钢铁巨兽?
挑战常识之物以自己的庞大身姿狠狠击碎了彼得的逻辑,他语不成句,哆哆嗦嗦的无意识呻【poi】吟,身体在发抖,难受的热意化作汗液透肤而出,黏糊了衣物,他瞪大着眼,似乎在怒视质疑,可是这份可笑而又无力的眼神在抵达那台钢铁巨兽的伟岸身姿上时,已经化作了惊惧的仰视。
彼得那也已近乎宕机的空白大脑挤榨着不多的逻辑告诉他:这世上总有一些伟大之物,是我们的哲学所无法理解的。
当你面对你所无法理解的伟大之时,你会怎么样?
*
当残余在空间中的磁暴辉光与大气电离所产生的电弧消失后,身为这只接应部队主官的任道和政委的刘震走上前来,接近为首的那台巨兽——基地车。
“还真是大啊。”
走近了之后,任道不由得感慨道,“话说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移动式工厂什么的……”
“纳米三维打印技术,”刘震望了一眼基地车的前半部分的庞大车体,“足够了。”
这时,气密门的打开声,通知着二人长官的到来。
面对着二人的这一侧,基地车左前方的履带动力舱的上方,随着气密门的泄气开启,一位身姿较小的女孩儿身负戎装而出,女式高筒军靴踏着履带动力舱的顶部装甲板,向前走了八米,一张冰冷无表情的小脸蛋儿居高临下俯视着任道和刘震二人。
娇小的人儿啊,就放佛站立在悬崖边缘,俯览着下方的风云。
一袭军装常服,整体为铁灰色,这意味着她要么是督军纠察宪兵,要么是特务情报人员,而她右胸上的军种胸标上那个鲜红显目的斩马之剑的图样,表明了她的身份:尚方斩马剑,必是督军宪兵无疑!
小小的女孩儿,身穿束腰右衽纽扣窄直袖军衣,胸前左姓名标牌右军种胸标,再加上肩章、臂章、袖标、领花,配合端正肃穆的大盖帽和猩红的五星帽徽,披于肩上随风摇曳的黑色漆皮军大衣,笔挺修身马裤样式的军裤,拢于膝下的女式高筒军靴,将军人特有的英武气质完美衬托——就是身材有点矮。
平平耸拉下来的眼皮子中,掩藏着一双点缀着金色的眸子。
不过,她的眉目与肤色……
鹄面鹰鼻、深目浓眉、皮肤棕浅、眼眸碧绿,是个美人胎子,看样子是个大食人,但是大食具体哪个地区哪个民族的,任道就认不出来了,而刘震又没兴趣联网查询这个事儿。
“中华联邦北狄攻略军第二集团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旅旅长,上校任道报告!”
“中华联邦北狄攻略军第二集团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旅随军政委,刘震报到!”
两人一个并腿,齐齐敬礼道。
于是,那个放佛屹立在悬崖边缘的小女孩儿,也回敬了个礼,道:“中华联邦枢密院军法部一级督军纠察使,阿什蕊儿·阿绾(Ashiriel·Awan)。”
声音很清冷,与她的外在形象气质很匹配,配合上大食地区语言的那种独特的从肺腑到唇角的发音广度和卷舌音,语速紧促有力,别具异域风情的纠缠神秘。
阿什蕊儿无视了脚旁的梯子,直接向前迈了一步,随着眼眸中金华渐明,她的整个身体以嘲弄着牛顿的姿态缓缓飘落,如若羽毛。
任道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阿什蕊儿举起的白嫩掌心所阻。
“在谈正事之前,需要先把小耗子捉住。”
阿什蕊儿撇过头去,凝望着远方的山峦,眼中划过淡淡的金粉——
*
在望远镜的视野中,彼得看到了那个娇小女军官转过头来,放佛在凝望着自己——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彼得觉得好像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些许金色的光泽。
然后,因为那个眼神,就像一根撬棍绞进了彼得的大脑。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彼得惨叫着抱住了头,七窍流血,如虾米一般佝偻痉挛在地,他的脑浆仿佛被搅碎成了豆腐脑,有那么一瞬间,彼得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放佛已经来到了生命之路的尽头,在深渊中看到了,存在的虚无。
那名为“自我”之物,便在这虚无中消融,就放佛糖人化入水中。
直到,他那双无神的眼睛,茫然的对映上了一个蓝色的东西。
一个帽子,
一个军帽,
一个没有帽徽的军帽。
在本应该是帽徽的地方上,却别着一朵花。
一朵用各色彩纸编折的、做工有些歪歪扭扭的纸花。
在一片虚无当中,忽然开放出了一朵花。
“……啊……呵……咕嘶呜……啊呃啊啊啊……”
他的口中,发出了生命的喘息——抑或咆哮?
*
最终,当几名中华联邦军人赶到这里时,所见到的,只有一些血迹。
阿什蕊儿低着头看着这些血,不禁轻轻蹙眉:“居然吃下我一记‘心灵刺穿’还能保有意识逃跑?难道是遇见意志铁人了吗?”
她抬起头,视线向着东南方向延伸而去。
“超时空传送的秘密现在还不能暴漏,”她下达了命令,“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