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姝又拨了拨篝火,然后缓缓地说道、她的声音低沉感伤起来。“以前,我也不明白的、不明白为什么缪华那么执着的寻找柳相、不明白夜霜为什么放不下回不来的蚩尤,更加不明白、”
她幽幽的看着楠處声音带着点苦涩,好像磷火擦过打火纸一般的轻轻飘飘:“你为什么不会注意到我,你为什么一直执念白马和两个吴子越。”直到——扶瑜为她受苦。
她把视线投到除了楠處之外的人,才发觉原来她还是有人怜惜的。扶瑜偷偷喜欢她那么久,对她的心情就像她对楠處。
那次,在昆仑丘上。陆吾重压下、他还是倔犟的为了自己承受一切,九德送他们去酆都的路上、扶瑜一直强颜欢笑安慰着她: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后来,他去了地狱受苦,她亦陪着他去。沾了绿色的幽冥火的特制皮鞭抽在他的身上,也抽的她揪心。若不是九德,怕是扶瑜会死在酆都。
九德接他们出酆都那天,扶瑜还是奄奄一息的对着她笑道:没事的,你看我不是顽强的出来了么?那一刻,她好像若有所悟……
“我很抱歉,以前无意间让你有所委屈。”楠處讪讪的说,她耳上的水晶耳坠,是他当初送她的礼物。大概也是让她情根误起的缘由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琪姝温婉的笑了,那是真正释怀的笑容、还带着些对幸福的义无反顾。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焰跳动中两个人一时无语。
星河流淌,苍穹银光暗渡迢迢。如墨的夜空上,星轨命运按部就班的运行多变。苍穹之下的丹熏山夜色里,有些事情已然发生改变。
“师傅?”少年吴子越起夜揉揉眼睛,看到楠處坐在云舟外烤着火。楠處闻声回头,看着睡得迷糊的少年吴子越、对着琪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温柔轻声细语道:
“夜里风大,秋凉如水、快些回去睡吧。”少年吴子越脑袋依旧迷糊着,睡意一波波涌来、他迷瞪着撒娇道:“那,我要师傅陪我。”
琪姝在一边憋笑憋的辛苦,楠處调皮的嗔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温柔甜糯的哄道:“好,我们进去睡。”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这一刻是多么自然流露的心花怒放。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琪姝善意的偷偷挪揶一笑、她一定要牢牢记住今夜的事情,以后好拿出来糗一糗他们二人、嘻嘻。
果然,第二日。琪姝驾驶云舟到达石者山时,就听到船舱里少年吴子越惊声跳起来的声音,还有“嘭”的一声头撞到船顶的声音。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是少年吴子越受惊的声音,他说的是楠處。琪姝闻声俯身进去,刚想说一句:
吵什么?大清早的船舱都被震塌了,却被眼前的景象噎的无语:少年吴子越的隔间里,楠處“茫然”又无辜的躺在少年吴子越的身边。
而少年吴子越,则是衣衫凌乱的受惊蹦到了另一边。看起来对于为什么二人同睡一张榻,他完全不记得了。“我怎么了我?”楠處不紧不慢的幽幽开口。
“你……你为老不尊!”少年吴子越拼命想着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楠處的行为。为老不尊?楠處无辜的耸耸肩:“我很老吗?”简直是睁眼说瞎话,他看起来最多像少年吴子越的哥哥。
“那——那——”少年吴子越被噎的呐呐半天,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楠處这么腹黑呢?“那你为师不尊!”少年吴子越憋的脸通红,搜肠刮肚的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语形容。
“我做什么了我?”楠處白眼一翻身正不怕影子歪的重新赖在那里。被楠處反问的一愣,是呀,他做什么了?咬着指甲想了半天,少年吴子越自作聪明道:“你抢我的床睡。”
琪姝抽了抽嘴角,她觉得她简直就是多余的。“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哈。”她开口打断了纠结的少年吴子越。楠處竟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还不忘叮嘱琪姝:“出去别忘了带上门。”
“……”少年吴子越已经被气的快要吐血了,他这是哑巴亏了么?万一这事儿被漂亮仙女姐姐知道了、那他岂不要颜面扫地了?
琪姝严肃的点点头,镇定的替他们关上门。然后刚出了云舟就忍不住坏笑了起来。
觉得差不多了,楠處大义凛然的拍了拍还在呆滞状态的少年吴子越,语重心长道:“徒弟呀,以后不要梦游了,不然为师很难过的。”然后他就那么施施然的开门走了。
脑子还没有转过弯的少年吴子越,还在考虑楠處的话:梦游?他昨晚梦游了?天呐!他竟然梦游到把师傅请进自己的房间睡?!
石者山距离丹熏山北二百八十里,山上寸草不生。多瑶玉和碧玉,泚ci水湍急的从山后向西流入黄河。
楠處心情很好的一个人慢慢散步走到泚水边上散步时,看到了那只在躲猫猫的孟极。那是一种豹身子白毛,额头多花纹的野兽。它看到楠處,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
“孟极——孟极——”那只孟极欢蹦乱跳的奔到楠處身边,叫喊着。看意思是让楠處陪它躲猫猫,楠處不愿意。那只孟极生气了,就开始追赶楠處。
楠處无奈,只得东躲西藏的躲开了那只孟极。他本意也不想伤害它:果然是乐极生悲呀,如果他不是调戏少年吴子越而得意忘形的,单独出来走走。
也许就不会被孟极追赶的气喘吁吁了吧。楠處这么一避让,那只孟极更加兴奋了。它“孟极,孟极”的兴奋叫着,追着楠處也东躲西藏的玩了起来。
楠處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他只觉得那只孟极的声音越来越远、然后才长舒一口气:终于摆脱了那只孟极了。但是……这里好像不是寸草不生的石者山呀,而且好像又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叫你得瑟,师傅你被孟极追赶的滋味如何呀?”突然之间,头顶传来了少年吴子越幸灾乐祸的声音。楠處一滞:这里,漫山遍野的野葱,野葵,野韭还有野桃李。
难道这是距离石者山北一百一十里的边春山?如果是,杠水就从这座山的山后向西流入泑泽。“你们来了啊。”楠處看到驾驶云舟缓缓落下的琪姝和少年吴子越,苦笑。
琪姝笑了笑,停下云舟道:“今天你从少年吴子越的房间出来后,我们就没有看到你。后来看到一只一闪而过的孟极,就猜测你多半是被它追着躲猫猫出了石者山。”
所以她们就碰运气的驾驶云舟追到了边春山,还好这时候看到了气喘吁吁的楠處。“唉。”楠處叹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他们说话间,突然听到了有人在笑。寻声望去,一只禺正在他们不远处时不时的发出笑声。
突然之间,那只禺看到了楠處他们、便扑通一声倒下假装睡着了,为了效果逼真、它还模仿人打起了呼噜。
三人走近了看,那只禺浑身长满了有花纹的毛、“它不是禺,它是幽鴳,因为叫声像自己的名字才取名幽鴳的。”说话间,少年吴子越瞥到那只装睡的幽鴳睁了睁眼。
它发现了少年吴子越在看它,就自作聪明的继续闭上眼睛装睡。少年吴子越玩心大起:我叫你装睡。
他走到幽鴳面前用脚使劲的划拉着它,而那只装睡的幽鴳一动不动。若不是看它身体一起一伏的有呼吸,还发出人一样的鼾声,少年吴子越真以为眼前躺了一只死禺。
“敢跟我玩装睡?你给小爷我等着。”少年吴子越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两个词,这时候竟然脱口而出。他跑到云舟上捯饬出来了以前苍梧留下用来画画的赤色颜料。
然后蹲下身,对着还在装睡的幽鴳就开始画起了圈圈,大圈圈套着小圈圈、画完了身子尾巴,还在它的额头上点了个红点。
那只可怜的幽鴳,因为装睡本能、只得暗暗的委屈着,任由少年吴子越在它身上乱涂乱画。不一会儿,可怜的幽鴳就变得花里胡哨的。楠處看不下去了:“好了徒弟,别闹了。”
少年吴子越见好就收的拔腿就走,琪姝紧跟着追了上去。只留下了楠處,他抱起还在装睡的幽鴳,走到杠水边仔细的给他洗去少年吴子越画上的颜料。
“我知道,你也是有灵性的野兽、装睡只是无害的本能逃避罢了,见到人经常要装睡很辛苦吧。”幽鴳心里震惊:头一次……
“呐,以后如果忍不住要装睡,就跑远点吧。我的徒弟顽劣,但是本性不坏的、希望你不要记恨他。”楠處给幽鴳洗干净了身体,又仔细的给它擦干、然后才满意的拍拍手站起身离开。
那只幽鴳偷偷的眯着眼睛,它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它只看到了一个清冷的背影,还有若有若无的荷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