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东山与中山的交界处修整了几天,然后决定继续前行。苍梧没有马上回战神神君那里去,而是跟着他们一直前行。
“这中山,还是黄帝旧治下、云鬓华裳,宽袖绮带、民风自然是不同与其它三山。”此刻的天际是清风雨后,日照霓虹。
少了滞虑多了清明,看两边的碧山秀水、田家荆扉,绿竹幽径并着青萝拂行衣都别有山水意趣。“几位是要去青要山么?”
他们刚到中山山界的薄山山脉,就看到最西段的甘枣山上有一个束发宽袖的少年人、对着他们招手,那双眼眸纯澈清亮。
他怎么可能,看得见云舟?苍梧诧然,云舟可是加了隐身符咒的。而他怀里抱着的则是虺鼠,虺鼠的眼睛上缠着布、好像是受伤了
池莜迟疑了一下,停了云舟让少年人上来。那少年人生的也是不亚于楠處和吴子越的好相貌,只是给人的感觉是更加干净、就像一汪叮咚叮咚的清泉一般。
少年人上了云舟,先是给四人道谢:“在下卓鸿,多谢几位君子好心、让在下搭载一程路。”楠處让座,给他倒茶。
吴子越这才看清他怀里的那只虺鼠实际上跟虺鼠又不太一样。它的额头上比虺鼠多了一丝花纹,“这是吃了能医治瘿ying病的na?”
这na,是甘枣山上的一种兽。甘枣山是入中山看到的第一座山,山上有条共水流出山涧后向西流入黄河。甘枣山上多杻chou树,“君子好博闻,说的不错。”卓鸿细细看着吴子越。
“这na的眼睛是不是不太好?”吴子越又多追问了一句,这下子、卓鸿真的刮目相看了:看起来,这四人并不是普通人、不过自己也——
“是的,这只na视力不好、所以我采了些山坡下的箨tuò草给它敷眼。”作为芳华兽,他知道这些是天性本能、但是这些人——
“什么是箨?”苍梧没有听懂他们的对话,好奇的追问道:虽然他的师傅没怎么有学问,但是不耻下问还是经常对他耳提面命的。
池莜指着甘枣山山坡下那些开着红花,草茎十分像葵草,叶子十分像杏叶的草说道:“那些就是了、只是现在还没有生荚果而已。”常常听着楠處和吴子越论书,他也能知晓皮毛了。
“哦,原来是这样、”苍梧恍然大悟的说。云舟之上,一时寂静无声、半响沉吟后,楠處开口了:“在送路人去青要山前,能否告知我们,您是什么人?”
并非他有意刁难故意多问,他们的云舟,遮蔽用的是符咒结界双防护、一般的人或者修仙问道者不可能看的见或者看的清楚。
而他……不仅看到了,而且还对他们打招呼、虽然看他干净的眼眸不像奸恶之人,可是世事无绝对、多留个心眼总不错。
“我都不问你们,你们反而先来诘问我。”卓鸿不悦的沉了脸色,抱着那只na兽转身就要从云舟之上跳下去:与其在这里被人诘问,不如跳下去自己想办法。
“吆喝,”苍梧赶紧上前拉住卓鸿,赔着笑说道:“哪里就来的那么大气性,少年人、只是想知根底而已。”虽然说他主动自呼名,但是楠處的小心并不理亏。
“哼,我都忘了问你们的姓名、”卓鸿傲娇的重新抱着na兽坐下,不满的反诘道:“你们,我说你们不能不呼名吧。”
他一向记性很好的,难道是这次轮回记性变差了?或者需要采点栃木的果实吃?反正甘枣山东二十里,就是历儿山、山上就有栃木。
楠處举起一盅琥珀酒,“在下楠處、是历劫者,刚才对小相公有所不敬之处,还望海涵、毕竟出门在外,谨慎无害处。”
他蘸着酒水,写下自己的名字。“苍梧、池莜,吴子越。”剩下三人,则是简单介绍。卓鸿一开始还吓了一跳:蚩尤?远古武战神来了?但是看到楠處写的名字,才长舒一口气。
“难不成,你们也是生生轮回、业火化荒草的天涯人?”卓鸿还以为遇到了同类,兴奋的问道:他们芳华兽,一向独居喜静、擅侍弄奇花异草珍药,识得百万草木。
“你原来,是芳华兽呀。”吴子越了然:他们从永安城而来,芳华兽皆为雄兽,性安,独居。
身形与凡人无异,尤善植奇花异草珍药,濯然而名,花同华,故名芳华兽。
乃至情之物,若成年兽不堕红尘,心如明镜,可长命乃至修仙,动情者便如荒草,岁岁枯荣,浴入火海,反复轮回。
“我是濯华的愚兄,大概、我们俩是这一辈里最不成器的两只了吧。”虽然独居,然则常互通有无、他跟兄长一般,心随若明镜,却过不去情劫火海。
还差三秋,他就可以修成仙身了。但是青要山上,命劫所困、纵然长寿,奈若何?“我还以为,你们也是……”卓鸿有些失望。
而吴子越则抓紧嘀嘀咕咕的给池莜和苍梧解释何为芳华兽。直到二人频频点头,“啰嗦了,记住了。”苍梧大呼小叫的准备找个果子塞住吴子越的嘴:他又不健忘。
误会解除,卓鸿看着打闹的苍梧和吴子越不由得心生羡慕、可是想起青要山上的人,便觉得没啥可羡慕的。
历儿山到了,从云舟上可以俯瞰到很多橿树。卓鸿果真去摘了很多栃木的果实来,他本想送些给池莜他们、可是池莜连连摆手:“每次浣衣所用那楝lian木子,都让我头大了,我不要。”
见池莜不要,吴子越把那兜像指头的白色粘糊糊的果实抢过来、厚脸皮的嬉笑着:“他不要,我要、谢谢哈。”栃木的树干是方柱形,圆圆的叶子开黄花、花表面有一层绒毛。
楠處白了他一眼,嗔怪他也太不客气了、吴子越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耍赖的笑了笑。看他们俩这样,池莜选择仰天望、苍梧则是假意扭过脸去和卓鸿闲话。
“你们的大船挺漂亮。”卓鸿突然看着云舟感慨道:远远的看像只漂亮的孤鸿鸟儿,桅杆之上那贝壳风铃、花纹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反正我们还要好久才离开,你可以经常来找我们玩。”一时忘情下,池莜邀请着眼前的嘉客。
经常玩……卓鸿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下去,就像叮咚晶莹的泉水突然停止了流动一般的涩然道:“我……我这一世又快尽头了、不知下一世会在何地觉醒,也不知能否还记得你们。”
所以他每一次都不会离青要山很远,每一世都要采好多好多的栃木果实、也不敢,有什么深交:反正都要忘记的,那又何必记得呢?
看着突然忧伤起来的卓鸿,推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楠處和吴子越情绪也低落下来:他们若是被知道,怕是还不如卓鸿呢。
云舟接下来要过的是渠猪山,渠猪山在历儿山东五十里、山上遍布竹子可以挖开做竹筒饭;渠猪水从这里的山涧后向南流入黄河。
渠猪水里很多豪鱼,这种鱼形状像鲔wei鱼也像鳣zhan鱼。红嘴巴尾巴上有红色羽毛,能治白癣病。
而继续向东三十五里的葱聋山,勾谷纵深、山谷里有白色土,还有很多黑、青、黄三色能做颜料的土。
在接下来,是距离葱聋山东五十里的涹山、山巅蕴藏丰富的赤铜矿,北坡蕴藏丰富的铁矿。这两座山太荒芜了些。
“过了涹山东七十里的脱扈山,则是有植诸草呀。”他掰着指头,盘腿坐在云舟甲板上默数了半天、突然开心的拍了自己的腿。
其他三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鄙视的看着他: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有植诸草怎么了?”楠處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又不治噩梦。
“笨呀,”终于轮到他拍楠處的透头了:“你们讲了那么多、我可是记住了,植诸草不仅吃了能不做噩梦,还没医治忧郁症。”
卓鸿吃了,就不会愁眉苦脸了。这就是他刚才拼命的想的道理,吴子越尴尬的和楠處对视一眼、无奈的夸了他一句:“好,算你聪明、行了吧。”
真是的,从刚才不说话就呆若木鸡的坐在甲板上冥思苦想、想来想去竟然让他想出了办法。难为他一向粗狂惯了的脑子了。
他得意的看了看众人,然后看着到了脱扈山的云舟、凭借着自己艺高人胆大,船还没停稳、他就“嗖”的一下子跳了下去。
就在众人捏把汗时,他得意的掏出牛皮鞭子缠住了一棵大树的枝丫、顺势一荡,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像飘下一片雪一样落地。
然后他采了很多的植诸草,之后才腾云回到了云舟之上。献宝一样的把植诸草递给了卓鸿:“放心吃吧,有荚果的。”这植诸草形状也像葵草,开红花、荚果红色又像棕树。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卓鸿轻轻捏起一枚荚果吃了下去:果然是治疗抑郁症的,果子有种说不出的甜味、人吃了都能不由自主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