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慕云故作清高地走掉了,夏紫嫣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令他难堪之事,如坐针毡,目光老是飘向门外,与柳氏说话也是心不在焉。
柳氏明知夏紫嫣少女心事重,一惯被康王府捧在心尖上的小郡主,哪里受过冷落。儿子玩的是故擒故纵,一向对女人是百试百灵。就连夏紫嫣也不例外。
如此,柳氏越发洋洋得意起来。
“表姨,慕云表哥不会是生嫣儿的气吧?”许久不见邵慕云回来,夏紫嫣怯怯地望向柳氏,忍不住问道。
柳氏一脸愁容:“慕云这孩子一向傲气的紧,只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你的帮助。嫣儿啊,表姨跟你交个老底吧,你爹真的帮慕云办妥这差事,你就是平西候府的大恩人啊。你表哥的一身抱负也能实现。他将来能走多远,就全靠你了。”
如此掏心掏肺的贴心语,夏紫嫣的心被触及到一片柔荑,整个春心荡漾起来。能为表哥的前程尽一份努力,让表哥念住她的好,想想就令人激动不已。
夏紫嫣蓦地站起来,心扑通扑通地猛跳起来。
“表姨,不如我去看看表哥,安慰一下他。”少女不擅长说谎,脸憋得通红。
柳氏心里感到好笑,却不想戳穿她的伎俩,飞快地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去吧,嫣儿,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如兄妹情分,或许,他听了你的话,能振作起来。哎,我就一个儿子,我的下半辈子全指望他了。”
她假惺惺地抹了一把眼泪。
夏紫嫣红着脸走出门。
柳氏站起来,望着她离去的纤细背影,冷笑:“慕云拿下这丫头才是正理,狠狠地扇那残废一巴掌,才解我心头之气。”
旁边站着的妇人正是邵慕云的王奶娘,也附首道:“可不是吗,就该把紫嫣郡主抢过来才对,二少爷与她才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话也说回来,大少爷从战场上回来,就掉了魂似的。以前对太太你不说别的,钱两可是随便花的,哪像现在缩手缩脚的,不是推三却四的,就是终日不归家。皇帝老爷赏了那么多银两,别以为谁都是瞎子。”
不提还好,一提起银两,柳氏就气急败坏道:“走着瞧,我看他能嚣张多久。我是朝廷诰封的平南候夫人,他翻再大的浪涛,也逃不出我的五掌心。当今皇上最是倡议孝为当先,更是身体力行。既然他不肯使钱了事,便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你使顾嬷嬷去告诉他,说我心痛病又犯了。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王奶娘犹豫道:“只怕他不肯乖乖就范,必定又会借事逃避,或者夜不归宿。”
“你不会直接到秦王府去找他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子上,怎么也不敢抵赖吧。”柳氏站起来,冷哼道。
王奶娘忐忑不安,去了又回来:“太太,只怕如此一来,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柳氏冷笑:“没有钱,何来的颜面?这几年,平西南候府早就内里亏空,不是靠着我那些金银首饰装饰门面,早被人笑掉大牙了。”
之所以会让邵慕云倒追大哥的未婚妻,一是存了恶心邵慕风的意思,二是想着夏紫嫣贵为康王府唯一的郡主小姐,她的嫁妆也能缓解平西南府的燃眉之急。
邵慕风,柳氏对他是恨到骨子里,如鱼刺在哽,不拨不快。
平西南候府后花园的凉亭里。
邵慕云与送茶的丫头正在打情骂俏,突然贴身小厮青书走过来,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邵慕云支拿丫头走开,自己一个人面临池塘,悲风吟月,一脸的怅惆。
夏紫嫣带着丫头小月走过来,看到表哥一脸壮志未酬的表情,更加坚定要帮助表哥谋得职位的念头。
让小月站在凉亭外,自己走进来。目光中焦灼不安,隐含心痛。“表哥,你还好吧?”
邵慕云的肩膀微微颤动,却迟迟不肯转身。夏紫嫣急切道:“表哥,我知道是嫣儿的不是,可是,嫣儿也是为了表哥好。你要是心里不舒坦,就骂嫣儿吧,千万别憋在心里。”
“表哥”
夏紫嫣还想说什么,却被邵慕云快步走来,一只手温柔捂住她的嘴唇。
这可是破了男女大防之忌,凉亭外的小月看得胆战心惊,正欲跑进来,却被凭空走出来的青书拉到一边,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
“嫣儿表妹,你别再说了,再说,表哥可要羞愧死了。男儿志在四方,可我却要攀附康王府才求得富贵,我无脸对你,我”像是意识到什么越规的事情,邵慕云松开捂住夏紫嫣的手,懊悔地抚住额头:“我到底做了什么呀!天哪,我对不住大哥,更对不住嫣儿你。我!”
他竟然跪倒在地上,一脸痛心疾首:“可是,我不能控制我自己。”
抬起头,他两眼赤红,死死地望着夏紫嫣,目光渴望,饱含柔情:“表妹,我该怎么办?你可是我未来的大嫂啊!”
一阵风吹来,呜呜地响着,像是萧索的奏魂曲,充满了悲凉,无奈,还有满怀的心事付之东流。
夏紫嫣立在原地,看着邵慕云英俊的脸,皱起的眉头,还有那说不尽的情话。这是她听过最最动听的话语,这个男人,他爱她。
而她,同样地爱着他。
就像那些戏书里所描写的男女之情,情动深处,水到渠成,天作地合。
“表哥,我我,我该怎么办!”夏紫嫣正欲伸出手来轻抚邵慕云的脸,突然,被凉亭外的小月叫住了:“小姐,我们快回去吧。”
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浇冰的凉水,彻里彻外地被惊醒了。
对的,她已订下亲事,她是他未来大嫂。他们是**,不合礼规的。
夏紫嫣缩回双手,眼睛里一片心痛,可是,转又回复清明。
“表哥,我们不能,你保重。”
小月快步走进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邵慕云,伸手扶住夏紫嫣,夏紫嫣留下一句话,便匆匆地走掉了。
一切又恢复如初,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
邵慕云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一脸的玩世不恭。
“恭喜少爷,奴才瞧着紫嫣郡主已经动心了。”青书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小心谨慎地说道。
邵慕云瞪了他一眼,骂道:“都怪你,要是迟一步,我早就拿下她了。”
青书嘻笑道:“少爷别急,紫嫣郡主逃不出你的五掌心。”
邵慕云心情大好,对着青书唤刚才的丫头回来,他转望向亭外的池塘,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昨天他出去一趟,在茶楼里见到了寄居在楚府的丁宝怡。乍脸看到那眉清目秀的女子,他觉得甚是眼熟,却一时想不起,还是女子怯声地提醒两人在赏诗花会上见过面的,他才想起她。
丁宝怡对他挑眼带媚的,语气恭维,莺声婉转,说不尽的撩拨人心。邵慕云是京城四美公子没有错,却只是空有一身臭皮囊罢了。所以,他常常感到自卑,有一个如此讨好自己的女子,姿容还不错,他能拒绝吗?
况且,一个寄居在楚府的表小姐罢了,父亲还是个山区里的小小县令,娶她进门,给个侍妾也是绰绰有余了。
想到这些,又忆起刚才夏紫嫣那动情细嫩的小脸蛋,邵慕云想入非非,忘却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