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安
纳兰颂德却像是被问住了一般,忽然沉默下来。
“她……是我的朋友。”他慢慢地回答,眼中划过一丝痛苦。
“朋友?”董燕如心中冷笑,“那她现在何处呢?”
纳兰颂德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就在董燕如耐性将尽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她死了。”他轻声说,眼神深邃而又空洞,像是透过董燕如,看向了不知名的另一个人。
他为了利益出卖了董燕如,冷眼看着董燕如被凌辱至死,可是拿到支票的那一刻,他忆起董燕如的身影,忽然就后悔了。
他被噩梦缠身,组织上也开始调查这件事,几方压力之下,他终于崩溃,选择了自杀。
等他醒来,他就发现他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叫董燕如的人。
“她死了。”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尽是压抑的痛苦,“是我负了她,是我……”
前世董燕如待纳兰颂德,尽管算不上死心塌地,但也是关怀备至,她自认为没有任何对不起纳兰颂德的地方,可是最后,却只换来一场背叛。
是你亲手将我推下地狱,现在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董燕如简直想吐,语气也冷了下来:“你何曾负了她,能被大皇子心系,是她的福分才是。”
纳兰颂德又沉默了,紧攥着的手指却泄露了主人的痛苦与挣扎。
董燕如实在没兴致再陪着纳兰颂德虚与委蛇,干脆地告辞:“燕如还有些琐事,若是大皇子没有问题了,那燕如就先告辞了。”
语罢,她也不看纳兰颂德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再与这个虚伪小人待在一起,她怕自己忍不住揍死他。
纳兰颂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董燕如的背影,拳头紧了又松,最后闭了闭眼。
宴会还在继续,董燕兰自纳兰颂德跟着董燕如离开,就一直坐立难安,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朝吕氏走去。
“娘亲。”董燕兰坐到吕氏身侧,贝齿轻咬,看起来柔弱可怜,“娘亲,兰儿一心喜欢大皇子,可……大皇子会喜欢兰儿吗?”
“怎么不会,兰儿这般体贴。”吕氏显然心情不错,拍着董燕兰的手安慰了几句,“兰儿不必多想,你和大皇子的婚事,娘亲会想办法给你定下来的。”
“可是娘亲,”董燕兰咬咬唇,“兰儿刚才看见,大皇子追着大姐出去了,你说会不会……”
“有这回事?”吕氏也皱了皱眉头,恰巧这时纳兰颂德从偏门回了宴会,吕氏沉吟了一下,道,“兰儿不要担心,娘亲先去问问大皇子的意思。”
董燕兰目的达到,急急地应了一声“好”。
吕氏斟了一杯酒,直直地向纳兰颂德走去:“大皇子能亲自来兰儿的笄礼,可是兰儿莫大的福分,妾身代兰儿谢过大皇子殿下。”
“董夫人过誉了,能参加二小姐的笄礼,本王也不甚荣幸。”纳兰颂德扶起吕氏,但明显心不在焉。
前世背叛董燕如之后,他日夜活在后悔之中,如今他都能穿越异世,会不会董燕如也到了这里?这个董燕如,究竟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董燕如?
“不知大皇子对兰儿,”吕氏注意到纳兰颂德心绪不在,试探道,“可有什么看法?”
“二小姐舞姿曼妙,性情温婉,是个书香贤惠的女子。”纳兰颂德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问道,“董夫人,方才大小姐使的那手刀法巧夺天工,不知大小姐是从何处学的?”
吕氏心中一沉,没想到纳兰颂德果然对董燕如更感兴趣。
“承蒙大皇子谬赞,只是随随便便耍了几刀罢了,上不得台面,”吕氏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将话题扯回董燕兰身上,“倒是兰儿为了今日那一舞,可是练习了许久呢。”
“可大小姐今日那一手刀法,不可能是朝夕之间能练成的,董夫人可知大小姐师从何处?”纳兰颂德急道。
他清楚地认出董燕如的手法与前世的董燕如如出一辙,可两人除了姓名相同,长相完全相悖,所以她愈发怀疑,教董燕如刀法那人,便是他要找的人。
纳兰颂德竟是直接忽略了董燕兰,吕氏脸上的笑僵了僵,勉强道:“或许是闲暇随便学学吧,燕如琴技不错,但舞刀弄剑,倒没怎么见过……”
董燕珠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听着,见到纳兰颂德对董燕如毫不掩饰的兴趣,顿时急了。
“二姐,二姐!”她找到董燕兰,连珠带炮道,“娘亲过去问大皇子的看法,可大皇子一直打探大姐的消息,你说这可怎么办,大皇子不会是看上大姐了吧?”
“你可确定?”董燕兰坐不住了,眸子里闪起了泪光,“大姐,大姐怎么能这样,明明今日是我的笄礼,明明大皇子……”
“二姐,你别怕,我们去找大姐,只要大姐退出,皇妃一定是你的!”董燕珠一看到董燕兰这副模样,满心为董燕兰抱不平。
董燕兰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又迟疑道:“可是只有我们两个……大姐会不会根本不见我们……”
之前董燕如病了,她们去雨竹院看望董燕如,都能被董燕如赶出来,何况现在?
董燕珠马上想明白了,果断地把董燕兰心中的期盼说了出来:“我们拉上娘亲一起,有娘亲在,不怕大姐不让步!”
董燕如耽搁了一下,回到雨竹院时,巧儿已经麻利地布好了饭菜。
在宴会上,她看到纳兰颂德那张脸便没有食欲,现在回到雨竹院,终于能吃得下东西了。
“你跟我大皇兄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呐!”纳兰景德酸溜溜的声音忽然响在董燕如对面。
董燕如握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她猛地抬头,果然见到纳兰景德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凤眉上挑,风情无限。
如果不是纳兰景德开口,她根本没注意到纳兰景德的存在,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意外,但现在董燕如必须承认,这个男人是她前世今生加起来,见过的最深不可测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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