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慈宁宫内。
一个儒服打扮的青年男子站在寝殿内的帷幔前,手中拿着一张药房细细的看着。
少顷,看罢以后,递给了一旁的一个宫人道:“就照着这个方子抓药吧,注意煎煮各要两遍,以文火熬之,必得等到药汁都渗透到药渣里以后,方能取出。这剂药方熬出的药膏,只需每日卯时、巳时、申时、戌时各涂抹一次,便会让太皇太后脖子上的伤痕渐渐淡去,直至十日后,就可几不可见,轻易无法看出痕迹。”
一道老迈之音忽然从帷幔内插了进来,“轻易?那就是还能看的出来了”
儒服青年转过了身子,冲着帷幔内一个斜倚在床榻上的身影躬下了身子,颔首低眉道:“禀太皇太后,这是鄙人从古书中查阅到的唯一一个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去伤痕的方法。这个方法旨在激发您体内的血气,以气生血,再以血补血,以达到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伤势,是古时一个边陲小国的将领们所研制出来的一个偏方,以此来拟补人数上的差距不足。不过这等东西是十分伤身的,太皇太后您前阵子刚刚服食了大剂量的参汤,已经几乎透支光了您的心血,如今可用的血气已经几近干涸,能达到几不可见的效果已经是勉强了,若再要透支下去,只怕您撑不过一个月,便会心血枯竭而亡。”
太皇太后的眼神呆滞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深深的眼窝里既划过了对生的留恋,又有对死的坚定。
须臾了片刻后,嘴里发出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自语声:“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哀家看到君儿与烨儿的大婚了。”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帷幔内发出,只见太皇太后紧紧的抓着床榻上垂下的布条,强撑起了身子,冲着帷幔外的儒服青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用担心哀家的身子,给哀家用!”
儒服青年一时间惊愣住了,刚想要开口说劝,话到嘴边却又止了下来,低下了脑袋,恭谨的言了声是。因为当他看到帷幔内太皇太后的样子时,便知道自己就算劝了,里边的那位也是不会听的,反而会让其更加的心血激荡,对身体不利。
其实即便太皇太后不加重药量,她也是顶多只能够再多撑个两三月而已。而她也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堪重负了,却还是这样强硬的要求自己加重药量,想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要去达成,所以才要一意孤行的让自己这样做,自己又何必去强求呢。
“照着这副方子,乘以两倍的分量煎煮,除了每日卯时、巳时、申时、戌时以外,子时也涂抹一遍,五日后便可让太皇太后脖子上的伤势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完好如初。”
儒服青年如是的吩咐完毕,看着宫人拿着药方匆匆的去太医院抓药煎煮药以后,冲着帷幔内的太皇太后再次躬下了身子,静等其的话语。
虽然他是第一次入宫,对于这宫内的规矩并不是十分熟悉,但也晓得有些地方上面肯定与那宫外的世俗规矩大同小异。就比如说这尊长者若是没有让你走的话,你是断断不能自动的离去的,就算真有什么事情需要急着离去的话,也应该请言告退,不然便是大大的不敬。
而他此时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急着离去的,所以他也就静静的等着,看看太皇太后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自己去做,或者就此让自己离去。
并没有让儒服青年等多久,过了一会儿后,太皇太后便再次的开口说道:“哀家听靖国说,你是高祖时距今一百多年苏杭境内五大世家之一的司马家之人,可算是与我们卫家颇有渊源啊。你们司马家的司马琰便是在当时考中了头名状元,与哀家的表祖姨母结为了连理,可算是当时京中的一段佳话呢。”说着,望向了儒服青年,不着痕迹的打量起了其的神色。
儒服青年的心里一动,略带着一丝自豪的口吻回道:“禀太皇太后,鄙人正是司马家的第十代传人,您口中的司马琰便是鄙人的玄祖父。”
太皇太后淡淡的哦了一声,温和的笑道:“如此说来,你也算是书香门第了,怎么不见你报考功名为国效力呢?”
儒服青年的眼神一黯,微微犹豫了片刻后,才说道:“不瞒太皇太后,自从玄祖父离去以后,司马家就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传到家父这一辈时,就已经连那仅剩的爵位俸禄都被剥夺了,家中只能靠几栋祖宅和几间铺子勉强度日。这报考功名可不是死就行的,路上花费样样都要打点,家里边实在是没有这个闲钱能够拿出来花费的,便也只能熄了这个念想。”
太皇太后闻言,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听你的谈吐有理有据当,想来也是各饱读诗书的,若是因为钱财的原因而放弃了报考功名,却当真是可惜了。怎么不派人来跟卫家的人说一声,到底你们司马家也是与卫家有这层渊源在的,想来看在哀家表祖姨母的面子上,也会周济你们一些,至少这报考功名的费用还是给的出来的。”
儒服青年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愤色,不过马上的,他便止住了,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言辞后,答道:“自从玄祖母也过世以后,卫家已经派人送来了百多两纹银以作吊唁,并也时常会有周济,所以我们司马家也实在不好再得寸进尺的劳烦卫家了。反正也只是鄙人一人不报考功名罢了,大宙如此的地大物博,定然是人才济济,不断涌现,能够为国效力的人是绝对不会少了的。”
太皇太后听着这番话语,如何能不知道哪里像是表面上说的这么好听,尤其是听其最后的一句话,倒像是心中颇有怨气的模样,看来是受了不少卫家人的气啊。这世间拜高踩低的事情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