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元勋冲上台来,一把抱起小源,“没事吧?血还在流!伊师兄,裴师兄……”他焦急地左顾右盼着大喊,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
小源看着他爱怜一笑:“别急,我没事。先把我抱下去。”元勋啊元勋,总是毛毛躁躁的分不清主次。这么多人还在看着,他倒为了她的伤大惊小怪的。
她环视周遭,没有一个像是帮了她的那人,就连灭凌宫主都不见了。她有很多事要问他,他来了四川就好!
拓跋元勋抱她跃下台,她便看见严敏瑜眼泪汪汪地站在杭易夙身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她,又舍不得丢下杭易夙。
“师姐,我没事,你留下照顾杭公子。”她看着她鼓励的微微一笑。
“嗯。”严敏瑜重重点头,眼睛又看向杭易夙,再也挪不开了。
“还说你没事?”伊淳峻也过来了,唇边的笑意倒更像是发火的征兆。他看了看她的伤,吩咐拓跋元勋,“先把她带回房间,这里治伤不便。”他冷冷扫过周围痴恋的眼光,眼睛里莫名的亮光更耀眼了。小源不解地看着他,他是在生气吧?她有些拿不准。
“不,我不回去。”她坚决地说,还晃了晃肩膀示意元勋放她下来。第一次受伤流这么多血,她也慌也怕,渐渐发现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帮我止血。”她看着伊淳峻,他也看她,眉头渐渐聚拢,终于还是出手点了她胳膊上的穴道把血止住。
她又茫然地看了眼已经乱成一团的人群,“那人……在哪?”她转回眼,期待地看着他,每次她有疑问,他都能解答。
“他已经在大厅里了。”
她一颤,又惊又喜,他果然无所不知,“他是谁?”她拉住他的胳膊,两眼发亮地问。
伊淳峻看着她,终于展开了双眉,“竺师伯。”
她一愣,随即释然了。是了,除了他还谁能拥有那么强的力量。“带我去,我想见他。”
想见,非常想!那个爱了娘一辈子的人,即使得不到也痴念一生的人,理应抚养她的人,教导了裴钧武的人……她好奇,她也期待。她和他……虽然没见过面,但却有理不清的因缘纠缠。
“好!”伊淳峻一笑,一把抱起她,“我这就带你去。”
她看着他嘴角没有拭净的血迹,“让元勋抱我去吧,你的伤……不要紧吗?”她有些担心。
伊淳峻愣了一下,随即慢慢露出他妖精般的笑容:“不!抱着你能治好我的伤。”
“胡说。”她微笑怨怪地瞪了他一眼,“先带我去见竺师伯,咱俩的帐我可要好好算一算!”
他低声笑了,飘然飞掠而起。拓跋元勋身形笨拙边追还边喊:“等等我!”
就是他吗?那个坐在正座上的男人?
小源挣脱伊淳峻的怀抱,站在那儿直直地看着。他应该四十有余,深厚的内功让他并没半点中年男子应有的颓败之态。岁月让他像一杯余味悠长的醇酒,他的俊,他的静,都在他沉稳成熟的气度中加倍升华。
与他相比,裴钧武略显生涩,伊淳峻也只是狡黠灵动,男人应当拥有的安稳气度,在他深不可测的武功掩映下,发挥到了极致。
他,也在看她。
当她面具脱落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颤动了!在这个纤纤少女的脸上,他仿佛又看见了菊心的影子。她也许很美,但让他失神的却是她酷似菊心的韵味!
她固执的样子,任性的表情,一丝一缕都撩拨了他心底深处的记忆!他想的,他念的,他痴痴不忘的……没嫁给萧鸣宇之前的少女菊心!
伤了那个拿剑的少年他有些诧异,他竟然不知不觉下了那么重的手!是因为他伤了她吗?
“大师伯。”她倒落落大方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现在才想起问候他。
他微微一笑,“你真是寒韵的弟子?”
由不得他再确认一遍,可叹啊,寒韵怎么会收一个气质酷似菊心的徒弟呢?世事难说。他又掠了眼娇弱靠在裴钧武胸膛里的萧菊源。他曾多么希望她是个像她娘一样的女子,可是……她多半像她爹!
这个少女……妒恨菊心一辈子的寒韵的小徒弟,却让他真切的看见了小师妹娇俏的少女时代。
这个男人是在看她,可是他的眼睛仿佛透过她的脸凝视着已经消逝的岁月,以及那个已经消逝的人。
他的眼睛里……有抹让她心疼的深情。
她竟然有些感激他,有一个男人这样深的爱着自己的母亲,作为女儿骄傲也辛酸。如果是她能陪侍在他身边十年多好?她一定替娘好好报答他这份痴情。让他笑,让他生气,让他看着她的时候不再有这么深重的思念,让他看着鲜活的她,而不是那悠长逝去的岁月!
她的眼睛有些朦胧了,如果,如果……已经没有如果了。
“竺师伯。”伊淳峻走过来与小源并肩而立,并不怎么恭敬地淡笑着。
竺连城看了看他,点了下头。
他比他师父还精怪了三分!他并不怎么和悦的看着自己,果然是蓝师弟教出来的徒弟!竺连城有些想苦笑。看见他和她站在一起……那段与小师妹朝夕相处的年轻岁月搅痛了他的心。
“你的伤……”他的眼又看向她袖子上刺目的血迹。
“师伯不用操心,淳峻自会替小源疗伤的。”
竺连城淡淡一笑,看着正一脸冷漠戒备看着他的年轻人,他在怀疑什么?
果然是延风教出来的好徒弟,一肚子希奇古怪的想法!有的时候真让人头疼!
“嗯。”他点了点头。
“竺兄弟,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裴福充响亮的大嗓门说话非常有底气。
“不了,我今晚就回去。”竺连城淡淡的说。
“师伯!”小源脱口而出,几乎是本能地叫住他,真的喊出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不想让他走,她有话对他说,她想告诉他一切!可她……还是不做不到!话都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来。
“师父……并没教我们功夫。”她有些烦乱地随便找了个理由。
竺连城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如果你想学,就来竹海吧。”
她抬起眼看他……他能信任吗?她直觉他可以!他的眼,他的强……他的一切让她焦灼的灵魂仿佛看到了一个可以休憩的地方。
一个人担负着沉重的秘密真是太苦太苦!可是……她该冒这个险吗?她能冒这个险吗?
“好!我会去!”她定定地看他。
竹海……葬着她父母尸骨的地方!
竺连城皱起眉,这个小姑娘的眼睛告诉他,她需要他的帮助!她好象有话却说不出口……她苦苦忍耐的表情揉疼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