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洗白这件事,二哥表示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当下的局势是圣上或者太后想改变京中各大家族的格局与地位,定远侯府俨然就是一个火引子,至于这个火在哪边点,就看当下谁觉得烫了。
很明显,丁家被炸出来了。
至于炸伤还是炸死,那还是要看安丞炎与三哥此行的结果。
我觉得墨轻染这一重磅火/药一旦引爆,势必要殃及无数池鱼。
二哥亦以为然。
孙盛楠不解:“这与四小姐洗白有何干系?”
二哥道:“孙小姐,京郊一只蝴蝶扇动几下翅膀,便可掀起茫茫大海上的狂风巨浪。”
孙盛楠的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那蝴蝶不是大过鲲鹏?京郊有此等奇物我竟不知?”
“孙小姐竟然没见过?”二哥面带痛惜:“亏得孙小姐还是帝京人士,竟然不如在下一个外乡人好运。”
孙盛楠急了,连麻将都没了兴趣:“在何处?你快带我去看看。”
二哥摊开一只手掌:“这是付费项目。”
孙盛楠疑道:“给了钱便能看到?”
“想确保看到蝴蝶嘛……”二哥又抬了一下手掌,“那是另外的价钱。”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二哥的意思是万事万物息息相关,一件小事就能改变大局。有蝴蝶什么事?你快坐下吧,该你出牌了。”
孙盛楠又失望又恼怒,打了一张牌道:“二少爷,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二哥呵呵一笑,对我道:“帝京之人将你映衬得聪慧了许多,吾心甚慰。”
我和孙盛楠纷纷深吸一口气。
二哥忙又将话题拉回到洗白一事上:“所谓黑到深处自然红,以阿陌如今在帝京的名气,算是顶级名人,黑红黑红的了。”
我并不会因此高兴半分。
“闭门谢客别人会说你是做贼心虚;出门闲逛别人会认为你嚣张跋扈,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二哥挖起我的痛处毫不留情,“既是如此,你何必要窝在家中,到不如洒脱一些,该吃吃该喝喝该逛逛,走出方寸之间,感受众生百态。”
孙盛楠连连点头,我却道:“这众生百态我已感受得够够的了,累了,倦了。”
二哥笑道:“阿陌,恶人变好是极其容易的。”
此理二哥与我讲过多次。
好人一直恪守自律,与人为善,有一天只随手扔了个瓜皮,便会被人扣上堕落的帽子;而恶人一直作恶多端,恶贯满盈,有一天心情好顺手扶个老奶奶过马路,便会被传颂为改邪归正。
好人做了无数好事,只一件坏事便能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坏人只需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
由此可见,社会对恶人的包容度高得离奇。
二哥意思,我每日只要出去转悠一圈,在帝京的大街上刷一刷存在感,保持该有的热度,时机成熟了,他便安排一个老奶奶出门。在老奶奶过马路的时候,恰巧惊了马,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帝京第一恶人,挺身而出,救老奶奶与危难之中。
此时围观的人群便会报以热烈的掌声与欢呼,然后二哥就会安排人将我的英雄事迹传遍帝京的各大茶肆酒楼。
再利用一下定远侯府的关系给京兆尹施加一些压力,让官府给我颁发一个牌匾,我,游紫陌,帝京第一恶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见义勇为、尊老爱幼的好少年。
“妙啊,二少爷果然妙计!”孙盛楠忙鼓掌道,“不过,想象一下这场景,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可不熟悉嘛,当初秦家的两位小姐不就是如此设计煜王殿下的嘛!”我对二哥道,“你就不能创新一下吗?就惊马救人的梗,帝京的大街上每两天就能发生一次。”
端午节那日我还上演了一次,只不过功劳最后都是三哥的了。
思及此处,我觉得全身散发着血腥味。
二哥摇头,自信满满道:“虽是老梗,但是有用。放心吧,二哥定会选一个绝佳的地点。”
孙盛楠问:“何处?”
“长乐东街的十字路口。”
孙盛楠道:“确实是个繁华之地……”
我想了想:“你那脂粉铺子不就开在长乐东街十字路口吗?”那地段寸土寸金,当初二哥为了打开帝京市场,咬着牙开了高价将原先的的酒楼给盘了下来。
二哥道:“不错。届时你救了人就将她扶进铺子里,掌柜的自会帮你……”
我一下明白了他的用意,打断他:“所以其实你是想利用我提高珞璎缤纷阁的知名度的对不对?你那铺子已经够红火了,你就不怕蹭我的热度给蹭糊了?”
二哥精明地双目一转,笑道:“怎么能叫蹭热度呢?咱们这是互惠互利啊。”
“游梓璎,你可是我的亲二哥啊!”我都这么惨了,二哥怎么还能想到压榨我的法子呢!
二哥面露一丝古怪,苦兮兮道:“阿陌啊,二哥也不想,可二哥没办法啊!自从你随父亲进京以来,父亲与兄长频频被罚薪俸,父亲又有心将漠狄部的矿脉交于朝廷,你可知家中已经入不敷出了!”
我闻言心中一惊,心中生出无限愧疚,确实,我入京几月,大祸小祸不断,凡是跟我沾亲带故的都被罚了……家中确实困难了许多。
二哥又道:“是二哥铤而走险了,没关系阿陌,你即将嫁与煜王殿下,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此等柴米油盐赚取钱财的俗事你便不要管了罢。”
二哥,说不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若真嫁给了安丞炎,大概西北风都很难喝得上……
思及此处,我心有戚戚然:“我与煜王殿下,倒不一定能……”
孙盛楠两耳竖起:“婚期都定了,还能有何变数?”
我道:“煜王殿下有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这婚约怕也是权宜之计。”
孙盛楠了然而惆怅道:“帝京的女子,大多都逃不过权宜之计。”她大概也想到了自己。
旁边的独孤澈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四小姐莫不是也有了心仪之人?”
孙盛楠亦问道:“心仪之人?长什么样?可是我认识的人?人品如何?长相如何?”
我闻言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以前爹爹要将我许配给墨轻染,我觉得他很好,就是摆弄毒药这一点令人忧心;如今圣上又给我与安丞炎赐婚,我又觉得他还行,就是呆在帝京这个地方让我不舒服……细细想来,我竟从未有过心仪之人,也不曾想过要与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
我十六岁的人生还未开始,便已经被人设定好了。
这令人有些沮丧。
“其实我不愿嫁人的,”我摩挲着手中的麻将,心中略觉沉重,“躲在王宫深院里,守着一个或许还要与她人分享的男子……我想我大抵是做不到的。”
见识过辽阔天空的鸟儿,是不会羡慕家雀的金丝笼的。
孙盛楠道:“可女子都是这样的。”
我看向她,言语间有些不忿:“为何女子就要这样?男女之间的情感是相互的,为何男子不喜欢女子了就可以再娶一个,而女子就一定要守着他直到老去呢?为何不是女子不喜欢了,那边一别两宽,放彼此自由呢?”
她似乎被我吓到了,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我太息道:“世人对女子太不公平了。”
独孤澈轻笑一声:“四小姐这番言论倒是惊世骇俗了。”
二哥道:“也不算惊世骇俗,阿陌这洒脱的性格,与倒是与泓露夫人有些相像。”
孙盛楠回过神来了:“泓露夫人?是那个做了太祖帝的妃子,后来嫌耐不住冷清被赶出宫的泓露夫人?”
二哥闻言笑得耐人寻味:“王大嘴怎么说的来着?历史,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孙盛楠迷茫了:“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