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盘龙又带着我们往山上赶。
来到老村长墓前,发现棺材盖又开了,一双枯黑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来,牢牢地拖着三伯的手臂,死命往棺材里面拽。
众人在边上一片惊恐,几个婆娘已经吓得口吐白沫晕了过去。倒有几个胆大的,神色慌忙地紧抓住三伯的腿,往外拉。
三伯在双方力量僵持之下,像极了拔河中间那条绳子,双眼翻白,表情极度扭曲,眼见就要昏死过去。
老村长力量之大,令人匪夷所思。
但奇怪的是,他却不敢从棺材出来,我估计是碍于左盘龙在棺材四周那一圈铜钱。
左盘龙一个腾跃跳到棺材上面,猛一踹老村长的手。
那枯黑的手一缩,瞬间放开三伯。
众人仰头而倒。
左盘龙咬下舌尖,“噗”一口血,冲棺材里的老村长喷去。
原本剧烈晃动的棺材,立马不动了。
左盘龙迅速把棺材盖合拢,用一根红绳将整具棺材给缠住,又在上面贴上密密麻麻的符纸,吩咐大家快锹土。
众人七手八脚,把棺材给彻底掩埋了。
左盘龙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大汗淋漓。
事情处理完,大家惴惴不安下山。
回到住处,左盘龙拉我进屋,反手把门给关了。
他一双绿豆眼虎虎地盯着我,正色说道,刚才军军娘突然发疯,估计又是萍媳妇在作怪,她的真实目标是你。现在老村长是没事了,可萍媳妇不除,全村人性命堪忧。谢小屁,你有事可千万别瞒,老老实实把跟萍媳妇恩怨告诉我,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全村人性命堪忧?
我愣了会儿神,理了一下思路,把我幼年时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左胖子听完,满脸怀疑:“当年害你全家之人,包括后来救你的九儿姐,他们到底是啥人,你就一点也不清楚?”
“我清楚个屁啊!老子要知道是谁整死了我亲人,早拎把刀报仇去了。”
我感到既憋屈又气愤。
“我们必须先把萍媳妇给抓了,才能找到幕后黑手!”左盘龙皱着眉头说。
见左胖子愿意帮我,我赶紧拍马屁:“左大师道法无边,宅心仁厚,为民除害,实乃天神下凡,人间救世主!”
左盘龙啜着牙花子:“说完了?”
我问咋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拍再多马屁,道爷也要收钱!事情因你而起,看在咱哥们有缘,不多收,十万块吧。”左盘龙露出一脸奸商模样。
我一下蔫了。
几天相处,我明白这货典型吃肉不吐骨头的主,上哪儿给他整十万块去?
左盘龙猥琐一笑:“没钱啊?你药铺特殊药材多,拿两样来抵债。”
正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突兀敲门声:“左师傅在吗?”
打开门,长庚叔闪了进来,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脂包裹,说他老爹的事处理好了,这是之前答应给左师傅的费用。
我探头去看包裹,发现里面有不少零钞。
长庚叔虽有家底,可五万块不是小数目,这下估计把他彻底掏空了。
左胖子手舔口水,仔细地数两遍,说没差了,下次有事咱们再合作。
道士抓鬼跟医生看病一样,哪有欢迎人家下次再来的道理?
长庚叔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忙不迭说再不会有事了,一溜烟跑了。
我说死胖子你收费太贵了,长庚叔就一农村老百姓,不会打个折么?
左胖子抽两下鼻子:“抓鬼驱邪不是请客吃饭,老子要担承负、受风险。再说,这些钱又不是全自己花,多一半我要撒出去!”
“撒出去?那多可惜,如果你嫌钱带身上累,朝我撒呗!”
“你以为我丢河里?我要捐出去,救助失学儿童或者灾区,积累功德!”
我压根不信这货有这么好心,接着刚才话题,问他到底要什么特殊药材。
左胖子想了想,除了你那狗宝之外,事情处理完,我到你店里再挑一样。
药匣子里那些玩意儿虽价值不菲,但也要有命花才行。
萍媳妇之事不解决,我又没后代,万一哪天下去跟阎王打麻将,药铺都不知道落那个孙子手里。
想到此,我答应了。
左胖子推测,尸倒本没灵智的,萍媳妇这种情况,估计是她刚成为尸倒之时,憋宝人乘她灵智还没完全丧失,从河里给捞出来,用神秘的办法抽出她脑中的“灵素”,封存在某个秘密地方,导致她跟常人一样有记忆,而且还能如普通尸倒一样拥有特殊能力,在水底生活。要彻底解决萍媳妇,必须先找到她的“灵素”。
“啥叫灵素?”我不解地问。
左胖子绿豆眼一转:“就是脑花子。”
我心中一阵恶寒。
世间还有如此变态之事!
可她灵素和肉身之间又通过啥玩意儿联系?隔空遥控吗?!
“你别瞪我,我也不知道其中原理。”左胖子猜出我的疑惑。
我问他:“憋宝人把她弄成这副鬼样子,图啥呢?”
左胖子脸现鄙夷,你一个岭南憋宝人之后,竟然真他娘啥鸡毛都不懂!你们这些土憋,成日里行走大川大河,摸天灵地宝,个中危险何止千万,可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计。弄成一具萍媳妇这样有灵智的尸倒,远的不说,专门叫她沉入黄河里摸古道里的宝贝,弄几个周朝妇女的夜壶出来,够吃一辈子了!更何况,我听说你们憋宝人也是分门派的,有时为个宝贝打得鼻青脸肿,如果叫萍媳妇这样的尸倒动手,报仇杀敌,自己翘二郎腿看大戏,不香吗?
我又想到一事,忙问:“灵素封存之后,可以一劳永逸么?”
左胖子说,没那好事,养条狗时不时还要扔两块骨头。灵素也要定期秘法加持,否则里面的灵智要消亡。
黄眼耙、明达叔、萍媳妇表面上同属西域骡子门,但如果是西域骡子门控制萍媳妇,黄眼耙、明达叔死之后,灵素没有秘法加持,萍媳妇灵智应该丧失才对。
可事情过去这么久,她虽因受九儿姐的浑天鞭潜伏了十多年,却依然灵智不散。只能证明,控制萍媳妇的,并不是西域骡子门的人,另有他人。
她的幕后之主,会是给我种憋蛊那个黑衣人吗?
如果是,那就麻烦了。
从九儿姐对黑衣人噤若寒蝉的表现来看,实力太过恐怖。
死胖子能对付?
“出门!”左胖子紧了紧上衣,打断了我沉思。
“干嘛去?”我问。
“道爷赚了钱,请你吃饭。”
村里也没饭店,左胖子带我到刘婶家,抽出五百块给她,叫她整点好吃的。
刘婶高兴坏了,杀鸡宰鸭打酒,几道菜香味扑鼻。
我见左胖子吃得嘴巴冒油,问他一个道士咋酒肉不忌呢。
他回答我只有全真派那些臭道士才跟和尚一样忌酒肉,他属于授篆道士,不仅不忌酒肉,还可以娶媳妇,道法自然么。
期间,左胖子问刘婶附近哪里有城隍庙。
刘婶说,老城隍庙在村尾大牛栏处,不过反封建那会儿,被拆得七零八落,现今只剩几堵土墙和烂木椽子,老鼠打洞,青蛇盘窝,压根没人祭拜。
吃完饭,天色已晚。
左胖子却不回家,扭着大屁股径直朝村尾走去。
我问他去哪儿呢?
左胖子说到城隍庙问问城隍爷,它待在村里时间长,对萍媳妇啥情况应该最清楚。我寻思这死胖子吹啥牛逼呢,且不说城隍老爷存不存在,即使存在,稀的理你一个臭道士?倒很想看看这货装逼失败的糗样。
来到大牛栏面前,他却抬开双臂,制止我步伐。
我不明所以,抬眼望去,却见牛栏里除几头大黄牛趴在草堆里睡觉外,模糊中,里面竟然有个人,背对着我们在牛堆里扒拉。
偷牛?!
我刚想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给那人来一下子。
左胖子却压下我的手,作个禁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