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革命军91旅183团二营一连连长迟浩峰正带着自己手底下仅存的67个弟兄,隐藏在日军军营外不到500米的地方。这会他们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乱成一团的日军军营,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是敢死队,确切的说,是送死队。昨天在日军猛烈的炮火下,他们连的阵地丢了。全连160个兄弟,只有这67个完整的撤了下来。虽然团长没说啥,可迟浩峰自己觉得脸上没光,67个弟兄也觉得抬不起头来。今天下午,团长琢磨着组织敢死队去日军军营偷营,他死缠烂打把这个送死的活计抢了过来,手底下的弟兄听说以后,没有一个人埋怨,也没有一个人退出。大伙只是轮流去找营里的文书,让他帮自己留下个只言片语之后,就开始默默准备了。至于连里的文书,那个机灵的小伙子,在日军一轮炮击之后,只找到了半截胳膊......
军人当以守土有责。阵地丢给了鬼子,自己哪还有脸活着?只是迟浩峰和67个弟兄最简单的想法。
只是万万没想到,没等他们动手,鬼子的军营就翻了天。没听说有其他兄弟部队在附近活动啊。迟浩峰一脑袋的问号。
正疑惑的时候,身边的张广田推了推他:“连长,里边跑出来辆鬼子汽车,后边还有鬼子在追!你快瞅瞅是不是咱的人?”
张广田的话打断了迟浩峰的思路,他举起胸前的望远镜看去。紧接着就放下了望远镜,大喊到:“准备战斗!前面车里是咱自己人!放过去,打后头的追兵!”手底下的弟兄们抓紧忙活了起来。
古砚军开着鬼子的军车跑出乱成一团的军营,刚拐过一个湾,就听到后头乒乒乓乓的响成了一片。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毒刺蹲在车厢里,举起毛瑟98K略微瞄准,一枪点爆了后头一辆鬼子摩托的油箱。紧跟着就听到了蛮牛的大嗓门:“队长快停车!后面还有咱自己人!帮咱们阻击鬼子追兵呢!”
古砚军一脚跺在刹车上,后面的弟兄东倒西歪的滚成了一片。回头望去,草丛里一些身穿灰色军装的身影,正在帮他们阻击鬼子。只是看起来人员不是很多,装备也不怎么样。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隐藏身份了。闹出了干掉濑谷启这么一出,想低调都不可能了。丑媳妇早晚见公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吧!古砚军抓起88式狙击步枪,胡乱扒掉了身上的日军军服,向那些中国军人急速跃进。
到了身边,才发现这些中国军人最多只能是残兵,不少人身上还带着轻伤。古砚军心里头一热,抓住一个正在瞄准的士兵问到:“你们长官呢?”
那士兵头也不抬,冲着旁边大喊一声:“连长!有人找!”
从一边摸过来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脸上早已经被硝烟熏得看不出颜色,只有两只眼睛还在闪闪发光,手里还提着一支毛瑟1932手枪。见了古砚军也顾不得客套,大声问到:“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我们是血色獠牙大队!”古砚军的回答让迟浩峰一愣,“血色獠牙”?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难不成是上峰新派来的友军?正琢磨的空,就听古砚军又继续喊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迟浩峰下意识的立正,被古砚军一把摁住脑袋摁在了地上,一颗子弹贴着头皮“嗖”的一声飞了过去。古砚军大怒,骂道:“你他娘的脑袋让驴踢了?不要命了?”
虽然被古砚军骂了,可迟浩峰一点也不生气,人家可是刚救了自己一条命。当下压低了身子,大声回答:“91旅183团的!二营一连,我是连长迟浩峰。多谢了兄弟,欠你一条命!”
古砚军抓起88狙,一枪击毙了一个日军机枪手,然后趴在迟浩峰的耳朵边上说:“跟我走!我要见你们长官!”
迟浩峰探头看了看逐渐增多的鬼子,苦笑一下,说到:“晚了,走不了啦!咱们让鬼子咬住了!”一句话说的古砚军一愣,看看漫山遍野的土黄色,他的脸色也严峻起来。
一边的张广田大喊:“三排的弟兄,是站着撒尿的,跟我留下挡住鬼子!连长!你带其余的弟兄们撤!”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聚集起了二十多个国军战士,脸上都是绝然之色。
古砚军为止动容,迟浩峰则是怒骂道:“张广田,他娘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张广田凄然一笑,说到:“连长,你看我还走得了吗?”古砚军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张广田左腿膝盖以下,都已经被弹片齐刷刷的削去,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茬子。
迟浩峰大喊:“来两个人,把张广田给我抬后边去!”两个国军士兵上来,架起张广田就要往后走。
重伤之下的张广田,竟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把推开那两个士兵,喘息着说:“连长,我这样的,回去也是废人。再说没人挡着,大伙谁也活不了。连长,带弟兄们撤吧,给咱一连留个种,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好有人给我烧个纸钱。”说完,举手给迟浩峰敬了个礼,转身又一条腿蹦着到了阵地前边。你二十多个战士也不说话,都紧紧跟随在了他的身后。
迟浩峰的脸色不断变换,终于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大喊一声:“把所有手榴弹给他们留下!其他人!撤!”最后一个字,已经是声嘶力竭。
三十多号人挤挤挨挨的伤了卡车,古砚军也不多说话,麻利的发动汽车。等转过一道山梁之后,远远的,听见山那边传来一阵阵沉闷的手榴弹的爆炸声,坐在驾驶室里的迟浩峰再也忍不住,一把摘下头上的帽子,捂住脸“呜呜”的痛哭起来。
带着失魂落魄的迟浩峰和几十个一连的残兵,古砚军他们回到了183团的驻地。183团团长郑国元闻讯赶了过来。古砚军看了看他,只一句话就让他气歪了鼻子:“你级别不够,让你上峰来!”
等91旅旅长乜子彬急匆匆的赶来,看到古砚军拿出来的东西后,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命令周围的人加强警戒,并急忙向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发电。电文只有一句话:“敌酋日寇33旅团旅团长濑谷启少将授首!!!”为了加重语气,还专门用了三个感叹号。
电文发出两小时后,司令长官部的专车就接走了血色獠牙一干人等和他们带回来的东西。眼尖的团部参谋发现,来接人的车,赫然就是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上将的专车。
183团团长茫然的看着这一切,直到车队一溜烟的开走之后,才大梦初醒一般问旅长乜子彬:“旅座,这是什么大人物?能惊动李司令长官。还我级别不够?”
乜子彬看着车队远去的尘烟,苦笑着说:“别说你不够格,就是我这个旅长,人家也不一定放在眼里。郑老弟,你的一连,这会给你带回来个天大的功劳啊!”说完不理会目瞪口呆的郑国元,转身离去。
古砚军等人坐着李宗仁的座车,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大门外五步一岗,三步一哨,戒备森严。车还没停稳,就看到一个身着国民革命军陆军二级上将军服的中年军人,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迎了出来。古砚军知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国民革命军第五战区最高司令长官、陆军二级上将李宗仁。
等走到古砚军跟前,李宗仁还没说话,先举手敬了一个礼,说到:“壮士深入虎穴,力斩敌酋!颇有古时侠义之风!只此义举,当受我李某人一礼!”
古砚军慌忙举手敬礼,大声道:“将军言重,古某愧不敢当。国难当头,砚军只是看不过江河泣血,生灵涂炭,所以才回国尽绵薄之力!至于将军所说侠义之风,在下更是受之有愧。‘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古某差的还远。将军谬赞,让在下汗颜!”
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几句漂亮话给李宗仁撑个场面,古砚军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可。倒是后面的猎狗几个人听他这一堆“之乎者也”听的直撇嘴。幽灵的话,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
不过李宗仁显然对古砚军的吹捧十分受用,抚掌大笑,拍着古砚军的肩膀,说到:“好一个‘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古壮士果然颇具燕赵悲歌之士雄风!李某为各位壮士略备薄酒,以我把酒言欢,仅需详情如何?”
古砚军也笑着说到:“将军所命,砚军怎敢不从?将军请!”
一行人随着李宗仁走进长官司令部,里面早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李宗仁刚想安排众人落座,古砚军却阻止了他,说到:“将军,酒待会再喝不迟,现在还是先办公事吧。”
李宗仁赞赏的看他一眼,笑着说:“好,那就先公后私,谈完公事,你我再把酒言欢!”
两个国军士兵搬进来一具木匣,打开以后,里面赫然是用石灰包裹的一颗人头。几个参谋军官仔细端详了以后,转身报告:“报告司令长官!里面确实是日军第十师团,步兵第33旅团少将旅团长濑谷启的头颅!”李宗仁按捺住心中激动,问到:“你们确定?”其中一个参谋说到:“报告,属下曾经在日本东京陆军士官学校进修,濑谷启曾经到学校讲学,属下认得他,不会认错!”
李宗仁这才大笑着说:“好!今日敌酋授首!大快人心!立刻向委员长发报,报告喜讯!为古壮士申请奖励!以壮我军民之士气!”
古砚军微微一笑,说到:“李将军不忙,在下还有一物送上。”说完从背包里掏出日军第33旅团的军旗,说到:“日军穷凶极恶,但一直将自己的军旗当做灵魂,就是在兵败之时,也会毁去军旗,避免落入敌方之手。所以自抗战爆发以来,我军从未缴获过完整的日军军旗。这次,我有幸将33旅团的军旗夺了回来,愿上交中央,彰显我国威军威。”
无力一种国民党军政要员都是听得心惊不已,古砚军以一个小队之力,深入敌穴,斩敌酋、夺军旗,最后还一把火烧烤炉鬼子的军营,这几件事随便拿出一件来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更何况是一次完成了三件!相比起这些来,运河边上突袭日军野炮第五联队的炮兵阵地,简直就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等到众人慢慢平静下来,古砚军又示意毒刺拿过一个长盒,对李宗仁说到:“李长官,你我初次见面,我身无长物,实在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这次战斗,缴获了日军将官金柄指挥刀一把,我就作为见面礼送给您了。”
那时候,日军指挥刀分为尉、佐、将三种,能有一把佐官指挥刀,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了,就连总统蒋介石,一直佩戴的“中正剑”也不过是东京士官学校的士官短剑。这次古砚军出手就是一把将官指挥刀,可谓是绝对的大手笔了。
军人尚武,大多爱名刀名剑,李宗仁自然更是如此。拿着这把刀,李大司令爱不释手,拔刀出鞘,更是有一种森寒之气袭来。众人皆是赞叹不已。
李宗仁名是从收好刀,对古砚军说到:“刀是好刀,不过李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古壮士愿意考虑吗?”
古砚军微微一笑,说到:“愿闻其详。”
李宗仁神色肃穆,说:“当今倭寇乱我中华,凡血性男儿,无不挺身而出,共赴国难。我见古壮士一身好本领,又是热血澎湃。能从美利坚,不远万里归国共骧抗日大计,足见古壮士一片赤子之心。只是单枪匹马,总是难敌重敌环饲。不知古壮士是否愿意加入我国民革命军,一起抗日,为驱除鞑虏,助我李某人一臂之力?”
听到李宗仁的话,古砚军久久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