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辞推开门,一眼便瞧见呆呆坐在床前的镇南侯。
他形色苍老,精神萎靡,双手双脚之上都束有镣铐,各自连着铁链嵌入墙中,稍一动作便有哗哗响动。
听见了推门声响,他反应了好一阵,才慢悠悠抬起头来,细细瞧了顾卿辞同卫长天半晌,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瞧这情况,是比白日更差了些!
看来是顾玉萍在他们走后,又给他灌了毒。
白日时,顾卿辞未有机会能细细号脉,只将镇南侯如今的状况把了个大概;现下,她静下心来,细细将指尖搭在他的腕上,凝神细思。
脉象细而浮,轻按则得,重按则减,乃阴血衰少,虚阳外浮。
“倒是尚还好,还有得治。”她松了一口气。
此声一出,镇南侯忽有了些反应,他眯缝着眼仔细瞧她,“卿……辞……你是,卿辞?”他说得极缓慢,似是每吐一字都要费极大气力。
顾卿辞取出银针,出手如电,快且精准,将针刺入他百会穴。
镇南侯顿住了,又过良久,他看着顾卿辞,忽地来了力气,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推开,声嘶力竭喊道:“跑!少游,你快跑!他们要杀你!”
顾卿辞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倒在地,又怕引来侯府中人,挣扎着想爬起来捂他的嘴。
卫长天先她一步,抬手封住了镇南侯的穴位,他便动弹不得了。
他心疼地皱起长眉,将顾卿辞从地上扶起,上下细细查看一番,“摔着哪了?让我瞧瞧。”再一掀衣袖,手肘处已然青了。
顾卿辞看着他的目光,突地吭哧一笑,“这算什么?在师傅那里学医的时候,每天挨打都是家常便饭,他整日以藤条抽我和师兄,都抽断了好几根呢!”
卫长天却轻轻抬起她的胳膊,以掌心相贴,似乎是运了内力,热烫烫地摁在了伤处,不消半盏茶时间,便半分也不疼了。
他又仔细瞅着那处伤,道:“不一样,我的夫人,自然是要娇宠着的,半分伤也受不得,半点苦也吃不得。”
瞧着他认真温柔的神色,顾卿辞心中有暖意晕染开来,似轻石落水,漾起一圈一圈涟漪,一颗心被那涟漪轻撞了一下又一下。
她不禁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的面容,多看几时,便又沉沦几分。
目光下移,她却正好同欲动弹却不得、想挣扎却无门的镇南侯对上了眼,对方面容急切到有些狰狞,脸色涨红。
“……”光顾着谈情说爱,把镇南侯忘了。
顾卿辞几步上前,三两根银针直扎几处大穴,眼瞧着镇南侯神色清明了些,她轻声道:“把穴道解开吧。”
卫长天依言照做,解穴后,他的手还压在镇南侯肩上,以防再出“意外”,伤着他家王妃可就不好了。
解穴后,镇南侯倒是老实了。
顾卿辞蹲下身来,仰脸看他,“姑父,我是卿辞,你可还记得?”
镇南侯缓缓点头,说话还带着气声,显然是虚弱至极了,“我记得。”
“那,你可还记得我爹,当年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