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素是相信神佛的。她自己重活一世。这不就印证了轮回转世吗。
但命格之说。苏陌素却只得半信半疑。
莫说前世那神算子说自己和傅尧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却落得那般下场。单论苏蔓玖这一桩护命之说。就绝对信不得。
虽然不知道花清越是如何说动了邯山寺的高僧的。但苏蔓玖命格能护住小王氏的胎儿。这本就只是一场算计。既是算计。苏蔓玖又怎可能真的会受损。
即使是入夜之后。对于这个疑惑。苏陌素依然无法理出头绪。小王氏腹中的孩儿。她还是有几分关心的。如若小王氏能真的生下一个男孩。那将是父亲苏瑞文的嫡子。
父亲也会很高兴吧。
苏陌素在床上又翻了个侧身。
知画怯怯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小姐。”
自那日训斥之后。苏陌素就不再吩咐知书和知画做事。虽然她当日让两人回苏老夫人身边是句气话。可是她十分清楚。若是两人间的间隙不真正消除。她这个院子迟早要出事。
知书和知画都是家生子。自己如若出了事。她们两个也不会有好结局。
苏陌素晾着她们。就是希望她们能自己想清楚这些。
如今先开口的是知画。她也沒有觉得诧异。毕竟聪明人往往考虑得要更多。
知画见苏陌素沒有回答自己。便又硬着头皮喊了一句:“小姐。您睡了吗。”
苏陌素轻咳了一声。
知画连忙从外间走进來:“小姐。您想喝水吗。”
借着月光。苏陌素能看清楚知画周身衣服都沒有乱分毫。看來她一直沒有休息。
“给我倒一杯吧。”苏陌素开口道。
终于听到小姐主动吩咐自己做事。知画很高兴。她今日听王妈妈说起。小姐明日要随老祖宗进邯山寺。可即使这样。小姐都沒有吩咐过她与知书收拾衣物。
她还以为小姐不要她们了。
知画将茶杯递给苏陌素。见她小口抿了。又连忙接回去。
苏陌素见知画那神色。便知道她有话要说。主动问道:“怎么了。”
“小姐。知画今日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知画将茶杯捧在手中。抬头看苏陌素。“小姐。知画不是有意去打探什么。是王妈妈说小姐明日要随老祖宗去邯山寺。让知画去管家那取点药材带上。”
苏陌素点点头。示意知画继续说。
知画将茶杯放回桌上。又走回苏陌素面前:“我拿了药材回來的路上。见到了雪盏。因为之前的事。我就多看了她几眼。雪盏怀中鼓鼓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她见我我望着她。神色似乎还有些慌张。急急忙忙就走开了。”
“可是她走了后。我在她走过的地方捡到了这个。”知画从怀中取出一小块木头。放在手心给苏陌素看。
苏陌素将那木头取过來。在月光下仔细端详了一番:“是霹雳木。”
碰到这焦黑的木头时。前世的记忆一瞬间又扑涌过來。
庶妹流产。傅尧平在自己房中见到了霹雳木。那木头上还正好写着庶妹的生辰八字。
毒妇。
他那样说她。
也就是那件事。才让她被送到了傅家老宅。
此物留在心中的伤痕太深刻。以至于如今的苏陌素仅仅是外观。就能看出來用來作厌胜之术的霹雳木。
“霹雳木。”知画并沒有见过这个东西。她有些不解地望向苏陌素。“小姐这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小姐。”
苏陌素和知画一齐看向门口。
是知书的声音。
“小姐。您睡了吗。知书有事同您禀报。”
苏陌素望一眼知画。示意知画去把门打开。
知书并不意外开门的是知画。虽然两人也许久不曾说话。但她还是知道。今日守夜的该是知画。
知书转身细致地将门窗关紧。然后才走到苏陌素面前:“深夜惊扰小姐。实在是因为知书方才见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又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苏陌素坐起來。靠在床上:“是什么事。”
知书从怀中掏出一物:“我方才起夜时。听到外面有争执声。便忍不住出去看。”
“只见雪盏同一个脸生的小丫鬟似乎在争执什么。她们离开后。我在地上捡到了这个。”
苏陌素从知书手中接过那物。她还未开口。知画便在一旁捂着嘴惊呼:“也是霹雳木。”
知书眼神中也难掩诧异:“你也认识这个。”
知画摇摇头。指向苏陌素:“是小姐告诉我的。我今日也捡到了这个。”
苏陌素展开手心。两块不同形状的霹雳木并排放在她手中。
“知书你既然认识霹雳木。就应该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吧。”苏陌素问道。
知书点点头:“我听我娘亲说过。富贵人家的主子有用这个霹雳木行厌胜之术。对付与自己争宠的妻妾的。”
“可这霹雳木两块都是跟雪盏有关。”苏陌素指出來。
知书皱着眉。想了一下才回答:“莫非雪盏最近在遵循大小姐吩咐。对人行厌胜之术。不会是小姐您吧。”
知画听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她随后连忙掩住嘴:“那这厌胜之术有什么破解之法。”
苏陌素却是看向手中的两块木头:“应该不是。”
“大姐姐想对我行厌胜之术。远不用等到今日。更何况。如果厌胜之术有用。我想此刻她最想除去的并不会是我。”苏陌素说完。当即就想到了一个人。
“是夫人。”知书也想到了。
知画一贯脑筋慢了几分。她并沒有想到小王氏身上去。可知书这样点出來了。她也忍不住顺着知书思路去想:“大小姐是希望用厌胜之术。让夫人在生孩子的时候……”
“我娘说过。女人生孩子就像半只脚踩进了阎王殿。若是夫人在生孩子的时候出点什么事。是最让人起不了疑心的。”知画越想越后怕。她下意识就求助地去看知书。
原本在苏陌素那次训斥之后。知书和知画之间是不复当日的亲密的。但如今见到知画一如往昔的依赖眼神。知书心中忍不住一软。安慰她道:“你且先别慌。不论是与不是。只要不是针对我们小姐。这就算是好的。”
苏陌素虽然自己提出了这个可能性。但她却总觉得依然有些地方不够通透:“高僧已经说过。大姐姐的贵气。足以保证这孩子平安。从当日的高僧论断到如今。也已经好几个月时间。大姐姐既然在这几个月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就代表她也是忌惮这个论断的。”
“她若真以厌胜之术害人。那岂不是把前面的忍耐付诸东流。”苏陌素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漏了什么。
知书却是在一旁补充道:“高僧说的是。大小姐能保夫人腹中胎儿平安。并沒有说是保夫人平安。”
“若是前几个月夫人出事。那府中胎儿必定也有所损害。所以大小姐不能动手。可若是临盆之时。夫人已经生下孩子。却因为体虚而自己受损。就算不得与高僧论断相悖了。”知书说道。
知画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啊。知书说得沒错。小姐。大小姐也许打的就是留子去母的主意呢。沒有了孩子的母亲。和沒有了母亲的孩子相比。显然后者更加好容易唆摆。如果夫人沒了。以老爷的性格。未必会再续弦。到时候整个苏府。甚至以后的苏府。都只可能以大小姐一人为尊了。”
苏陌素闭上眼。将方才自己与知书、知画的猜想从头到尾全部回想了一遍。
霹雳木既然出现。就绝对与厌胜之术相关。
知书这个解释能说通苏蔓玖此时对小王氏下手的原因。同为佐证的是。曾祖母提过的苏蔓玖身体不适。
如果说。以苏蔓玖身体不适。自身贵气有损來解释只保全了孩子周全。而不能保全母亲。是不是也算合理呢。
苏陌素乍看过去。如今这个猜测似乎十分贴切无误。可她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似乎哪个环节有错似的。
她按了按额头。吩咐知书和知画:“这次的邯山寺之行。你们俩都不用陪我去。”
“小姐。知书已经知错了。”知书未等苏陌素说完。就连忙跪下身去。
知画见知书跪了。也忙跪下去:“小姐。您别不要知画和知书。我们不会再互斗了。”
苏陌素抬手。让她们二人都站起來:“我不是不要你们。而是此次的事太过蹊跷。”
“虽然目前这个猜测看上去似乎毫无瑕疵。可单论雪盏两次都落下了部分的霹雳木。且两次都那么恰好被你们两个中一个看到。这一点就十分令人疑虑。”
“我希望你们两个都留下來好好打探这件事情。”苏陌素望着二人道。“我说再多的道理。比不得你们两个人自己试一次。这次我不在府中。你们就凭自己的能力和对对方的了解。共同去做这件事。”
“只有这样真切经历过一次。你们才有可能明白接受我说过的话。无论结果是因为不和而吃亏。还是因为团结而获利。都只有真实经历这一遭。你们才会真正放在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