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个冬天,噩梦却才刚刚开始。
大地回春之时,农民纷纷开始犁田插秧。黄老二虽然干了老中医,周阿婆却是一个佃户。她越过山头来找她的侄女小野鸡,让她去帮忙拔秧插田。周阿婆看了我一眼,然后也把我拖走了。
那时刘备刚刚平定荆南,就计划着入川取蜀,说是在夏季丰收时节就引军西进。那里的村民接到了大力发展农业的君令,所以除了把秧苗插满原有的田地外,他们还需要大力开垦荒田。
周阿婆就很不乐意去开荒,这把黄老二气得直跺脚。等到她把我们领到一块荒地面前,她就去田埂边上的一颗树下坐着。她说,这是我父亲施行的暴政,要让我这个做儿子地去感受一下自己父亲昏庸带来的苦果,于是我和小野莓就得拿着锄头去山坡上开劈梯田!
看到我们在锄泥,别的农民都会嘿嘿地笑。周阿婆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就好像今天的你和我。可是黄老二在别人的笑声中倒下去了,那天他大呼一声“勺逼”后,就扑通一声扎在水田里。从此也就卧床不起了,他那张老脸可真的一点都丢不起。
也正是从黄老二倒下去以后,周阿婆对我们的苛刻便没了遮拦。原先黄老二答应给我们的帮农报酬,那点少得可怜的米粮,也被克扣成一半——摊在手掌上都能数清楚谷粒。
这真他妈欺人太甚!我那时就很恶狠狠地瞪了她几眼,然后她就很恶狠狠地扇了我几巴掌,说我没搓得,再翻就再耳巴子我(湖北某地方方言,不确定是荆州地块的。)。还说刘备把我交给她就是让我在那好好接受贫下中农教育,要是造反就捏死我。
我很奇怪她为何完全不忌惮我是刘备的儿子。如果我死了她拿什么跟刘备交代?自己编造的谎言?难道世人都瞎了吗没看见她虐待我!?后来这些问题我都想明白了,她压根儿就没把刘备放在眼里。刘备戎马半身,四处漂泊,身无寸功,足无寸土,自己的儿子都养不起,这样的刘备怎么会入得周阿婆的势利眼?
当时我可没懂她的心思,料定她不会打死我。于是我就把小眼睛一翻再翻,气得她跑到外面折了一条青树藤,发了疯地抽我。她的咆哮跟野猪差不多,如果弄到战场上去当冲锋的号角,杀敌效果一定会很好,只不过我方军士会多出几茬聋子。这样说,你应该也能想到当时的整条村子都听到了,于是就引来了许多看戏的乡邻。
她那声音,杀猪一般地回荡在山里。又不是她被打,叫什么叫呢?我们那边的世界把这种人叫做“狂暴精神病患者”,意思就是说喜欢打人,还总能打死人。我那时没被抽死,是因为小野莓用身体替我挡着鞭子。她抱着我,就像在床上抱着我那样,紧紧的。
看戏的人无不在一旁喊疼,这种氛围让周阿婆抽得更兴起——她简直就是个变态!小野莓虽然有结实的皮肤,但也被抽得鲜血直流,而她却不坑一声,不掉一滴眼泪。她只是咬紧了牙,闭紧了眼,承受那一鞭鞭的重击。透过她的躯体,我能感受到那青树藤杀人的穿透力,在摇撼着一个幼小的躯体。我终于听到旁人拔刀相助的声音,他们都纷纷上前劝解,却被施暴者一鞭打退。她说要把克死爹妈的小灾星打死,为村里做善事。
那会儿小野莓就开始簌簌地掉眼泪了,热乎乎的眼水滴在我的眼睛上,我能想到她有多恨她,却又有许多的无奈。周阿婆即使没把人打死,也得把小野莓的心打死了。克死爹妈这种宿命论在“百德孝为先”的时代怎么能戴在一个小孩子头上呢,这不是让人的良心一生都不安吗?
她的蛇蝎心肠我算看到底了,或者说我再也不能忍了,于是我……。那时候我才两岁,能做什么?别的其公子哥像我这样时还在喝奶,难道我就要奋起反抗大毒蛇么?你猜我该怎么办!
花寡妇见我停了,就插着我的脖子使劲摇,要我快说快说,完全没听到我让她猜的话……
我说:我的金手指出来了!
她眼睛发亮,问:什么是金手指!
反正不是床器(Ying器,金瓶梅如此写,此处该文艺)!我们到这个世界转生的人,一般都会有这种东西。按你们的角度去理解,金手指就是神仙神通广大的武器。我的武器名字叫“猛将召唤系统”,它的神通就是请许多厉害的神仙来帮忙打架。
那时我的武器就“叮”的一声在我的脑海中响起,问我要不要叫人来打周阿婆。你不是神仙你不知道这武器有多能泯灭人性。你一旦使用了它,你的一生就要听它的话,这就是使用它的代价。
它让你杀人,就让你杀人杀人杀杀杀,杀个不停;它让你吃屎,就让你吃屎吃屎吃吃吃,吃个不完。当然,一般它不会让你去吃屎,它只会让你杀它不喜欢的人,即便那个人是你爱的人。如果不听话,死的人就是你了。
所以我当时就对我的金手指说:滚!其他话我都不愿多说了。虽然我知道它能帮我得到许多我想要的,甚至是整个世界。但我知道,一旦用了它,那我的人生就要被它主宰。毕竟我是如此的聪明和勇敢,有了它还要我何用?这就跟你有了我后还要黄瓜何用的想法是一样的,这涉及到一个自我价值证明的伟大命题。
当时我拒绝了唯一能救我和小野莓的唯一机会。问题回到当初,我该怎么办?
(半夜三点了,不写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睡觉觉。)
……
这种问题实在不应该让我去想,但我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挣脱小野莓的怀抱,用弱小的胳膊死扣着周阿婆挥鞭的手,然后凭着刚长出来的上下四颗乳牙把她的食指往死里咬。
这让她痛得把我甩来甩去,撞翻许多东西,但我硬是没松手也没松口。门外围观的吃瓜群众都统统叫好,我想我已经让她充分感受到了来自一个小孩子深深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