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耿忠的提示,项北带着月莱先到了流民营地,可是刚一进营地,立刻就被摇旗大人的手下发现了。
这两个半大孩子泰然自若的在这群魔乱舞的末世行走,原本就有些诡异,再加上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一匹黑马和一匹白狼,看起来都不是凡物,李恒的手下想要以维护安全之由掳走这两只神兽。
月莱一脸不屑,“你们想要它们,那要写问过我哥答应不答应。”
几个壮汉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其中一个络腮胡子伸手就想抢项北手中的缰绳。
项北把手朝背后一甩,缰绳躲过了络腮胡子的脏手,不想乌云骓爆烈的脾气不改,看明白主人的心思,身形弹起,飞出后腿就给这壮汉来了一个迎面爆踢。
络腮胡子来不及反应,两只马蹄结结实实的蹬到了胸口,一阵趔趄,狠狠的摔到在地。其他几个同伙见状恼羞成怒,立刻把项北和月莱围在了中间。
月莱不嫌事大,继续煽风点火,她相信面前这几个恶徒根本不是项北的对手。
项北还在为天默的死自责不已,心中窝着一团邪火,现在又是这几个莽汉主动挑衅,他也无心管教月莱,反而莫名有些喜欢月莱的煽风点火,手心悄悄把住鸣阳,就等那一声剑鸣响起,面前的这几个莽汉人头落地。
“住手!”
人群外的一声怒吼,把几个壮汉吓了一跳,众人齐身转头看去,竟然是一直待在营地边缘处的那个高大护卫。
李恒交代过手下,不要过多招惹那支马队,他们虽然只有二十来人,但是看得出都是一些训练有素的好手。
络腮胡子躺在地上哼哼了一阵,终于能喘上气来,感觉不能丢了面子,硬撑着撂出狠话,“兄弟负责看护咱们营地的秩序,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既然你们在营地之外,那就不要干涉我们营地内的事情。”
来人把马鞭挂到手腕之上,双手在胸前抱拳,“这位大人说的在理,我也是特地向你们的摇旗大人来请安的。既然大人公事繁忙,可否通融一下,放过这两个娃娃。”
人群中的项北听着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毕竟苏苏护着他一路北上时,项北正深受蛊毒的困扰,脑子不是十分清楚。
“通融?这两个小子不服管教,纵兽为患,这就是我的公事。弟兄们,把这两个小子一起绑了,回去交给摇旗大人处理。”
“是!”头目一声令下,这几个莽汉顿时有了主心骨,齐声响应,倒也有几分气势。
圈外的壮汉一看这群大人想要欺负两个小孩,顿时看不过眼,也来了脾气,一提马缰,战马心领神会,两条后腿发力,前蹄高高跃起,高亢的马嘶吓得面前众人的包围闪出一条豁口,战马前蹄落地的时候,已经横身挡在了项北和月莱的前面。
见到了这个高大熟悉的背影,项北这才猛然想起,这,不就是交给自己那个界灵木匣的北梁玄甲神策么?
“长安叔叔!”项北忍不住喊了出来。
一心提防面前的无赖,季长安并未过多留意身后的两个小孩,他只是见不得这些壮汉们恃强凌弱,虽然他也明白这就是乱世的规则。
“孩子!你怎么在这?”显然季长安在此处见到项北也是出乎意料,尤其是看到项北比邺城相见那时的身体强壮了许多,顿时面露喜色,“看来,你身上的伤病好了?”
“你们果然是一伙儿的!”络腮胡子并没有耐心看着季长安和项北叙旧,“早就知道你们鬼鬼祟祟躲在营地外就不会安什么好心,老三,回去喊人,兄弟们,别让他们跑了。”
可是这一回,除了一个人回去搬兵,其他几个壮汉吵吵嚷嚷的不见动手,只是把季长安也一并围了起来。除了项北手中的鸣阳和季长安手中的马刀,还有跟在一旁的小白,也龇出了森森的獠牙。
小白现在已经可以说是人高马大,站在项北的身旁几乎要达到他的腰际,狼族天生的王者之气开始在小白的血液里燃烧起来。一双兽瞳中闪烁的血腥嗜杀之光,刺的壮汉们心中发寒。
很快,摇旗大人李恒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下赶了过来。只是,他的手下人数虽然不少,却都是一些荒野粗汉,手中的家伙更是一些普通的鱼叉,锄头,还有的干脆拎着根用树枝削出来的木棒。
李恒自己虽然跨刀,但是却并未抽刀出鞘。
“这里是什么情况?”看到络腮胡子围住的,是耿大人让自己多加留意的马队头领,李恒不敢怠慢,先要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摇旗大人,我看那两个小子带着的这匹黑马,像是军马,八成是从金沙城里偷出来的。他们还带着一头恶犬,显然很有问题,我刚想盘查,却被这骑马的家伙阻拦,而且他们还是一伙儿的。”
看着络腮胡子胸口两个明显的马蹄印子,还有其他众人不依不饶的样子,显然是吃了大亏。但是对方又是身份不明的好手,李恒有些犹豫的看向季长安。
耿忠试探马队的时候,曾经暗示过,如不服摇旗的管教,那即使金沙开关,也不一定会放行。季长安并不想节外生枝,此番原本就是想去向李恒报备的。如今摇旗大人来到面前,季长安从马背翻身下来,抱拳施礼,
“我只是特意前来向摇旗大人请安的,刚好碰到这两个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大人的手下,我这里特向摇旗大人赔罪,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但给足了摇旗大人面子,那一群不知好歹的手下却以为是季长安见到李恒心虚服软,顿时又嗷嗷喊叫着,要给季长安点颜色看看。
李恒看了看长安,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项北和月莱,发现小白还在龇牙咧嘴的呜呜低吼,问道,“这匹狼也是你们带来的?”
一句话说的众人一惊,慌忙的后撤几步,难怪这恶犬会让大家心生寒意,原来是一身白毛的恶狼啊。
项北收起鸣阳,用手揉了揉小白的那颗大脑袋,又捋了捋它脖子上的鬃毛,小白很是受用,舒服的半眯起眼睛,眼中的凶光也收敛了起来。
“摇旗大人放心,这家伙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并不会刻意伤人的。我们只是与家人失散了,想着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他们。”
项北一边揉着白狼的脖子,一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冲着李恒摊开了一下手掌,掌心那块金灿灿的铜牌,让李恒眼前一亮。
“谁知道它会不会吃人……”络腮胡子不想放过项北,还想纠缠,李恒看状况大致也能猜出个一二。毕竟营地里连一般的口粮都难以为继,八成是这群手下看上了白狼身上的肉膘,想要开开荤腥。
帮他做出判断的,还有项北掌心里的那块铜牌。
他好心安抚络腮胡子,“老刘,你尽忠职守没错,现在妖兽横行,金沙又因为守备的需要不能开城,我们大家更要团结一致才能渡过难关。只是,这两个孩子能有多大危险?”
转而又朝季长安拱手,“这位壮士,我看你们也并非歹人,还望能按照咱们营地约定的规矩,造册登记一下,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季长安本意就是如此,眼见这营地摇旗大人为人正直,就抱拳还礼,“理当如此。”
有了耿忠的腰牌,李恒果然十分帮忙,得知项北在找天恩一行,让手下反复梳理确认,天恩也确实不在营地里。
项北谢过李恒后,就随着季长安来到他的马队驻扎的地方。
久别重逢,季长安和项北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孩子,上次身在邺城,长孙大人再三叮嘱,万万不可让你的名字被他人知道,害怕仇家不肯放过。可如今,莫说北梁,就是南郡也已支离破碎,乱世之下,项胜将军的那些仇人估计自顾不暇,现在我终于可以问问你的名字了。”
“长安叔叔,我叫项北。”
“项北,项北……”季长安忍不住低头反复唠叨几遍,一时悲从中来,眼圈也红了起来,“项胜将军可以瞑目了,咱们玄甲神策的少主也已经少年英雄了。”
项家无辜被害后,北梁的支柱玄甲神策无心替谋害项胜将军的昏君卖命,在西羌和南郡的联合夹击下渐渐消散于市井荒野。
但只要玄甲神策的灵魂不死,这些散落荒野的勇士们随时还能拿起武器为这支部队的骄傲而战,季长安此次护着二主出逃,一路上就遇到了几个当年失散的玄甲神策,这也是他手下这支马队看起来穿着迥异的原因。
马车内的两个夫人听说季长安带回了邺城故人,自然也是一阵唏嘘,尤其是当年险被游骑掳走的二小姐长孙离,她不顾男女有别,硬是拉着项北到她的马车里拉话,还给长孙惜互相引荐,“大姐,这位就是在咱们邺城打败了游骑豺狼的北梁勇士,也是项胜将军的独子。”
提起项胜将军,这位稳重善良的大小姐长孙惜不禁感慨万千,想起这位北梁武威将军,因为太过正直而被灭门,想起父亲长孙无疆,为项胜将军蒙受的不白之冤,长孙惜长叹一声,好在现在两家能冰释前嫌,尤其是老天开眼,保项胜将军香火不断。
“这就是那位三箭钉死游骑虎狼的姑娘么?”长孙离只是听季长安说过苏苏白羽神箭的故事,并未亲见,有点疑惑的看着项北身后的月莱。好奇长得这么精致细巧的小女孩竟然是深藏不露的神箭手。
月莱慌忙摆手,“长孙姐姐说笑了,我哪敢和苏苏姐姐比,我叫月莱。”
女孩子天生喜欢聊天,月莱又古灵精怪,三个姐妹在马车里越聊越开心。
项北默默退出车厢,牵过大黑马向季长安打招呼,“长安叔叔,我要去前面探查一下,麻烦你先帮我照顾一下月莱。”
季长安不放心项北一个人行动,想要跟着他一起行动,好有个照应,哪知项北却一再坚持,马队离不开季长安,而且月莱也只有交给长安,他才可以放心行动。
“好,那你快去快回。”项北相信长安,季长安也愿意相信面前这个一路都在死神掌心艰难求生的英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