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内后,月咏四下瞧了瞧,见院内寂静无声,也无灯火亮起,想来应是无人在家。她并未在院中多做逗留,趁着天完全暗下前便纵身跃出了院墙。她顺着小道一路疾行,忽而想起了什么,便又返身回到了宅邸。接近宅邸的时候,她刻意放慢了速度,悄无声息地缓缓前行。
夜幕初上,繁星闪烁,一弯月芽儿悬在半空,更映衬得冬日清冷萧索。
月咏行到了院墙边,听到自头顶传来的细微声响,她心内一紧,仰头朝上一望,眼见着一道浓重黑影自房顶掠下。下意识地,她伏上院墙向里瞧,借着微光瞧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落于宅内。她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观察那人的动静,谁知那身影忽而驻足,冲着她所在的院墙低呼:“谁在那里?”
那人声音并不大,可月咏也是习武之人,功力又是上乘,这问话自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她的耳中。她暗叫不妙,忙翻身而落准备开溜,谁知那人动作迅疾,几个翻飞跳跃便落到了她的眼前。
“来者何人,有何贵干?”那人声音嘶哑难听,语气极为不善。
“你又是何人?”月咏倒是镇定自若,双手抱肩而问。
那人一听是个女子,不由分说便取剑向她挥来。月咏身形一闪,与来人擦身而过,瞬间掣出腰间长剑,轻巧地斩下那人的衣袂。
来人显然未料到她武功如此之高,堪堪躲过她挥来的长便后,纵身退后了数步才立稳身形。
淡影疏辉下,将人身拉得老长。那名黑衣人与月咏对峙着,半晌听他用沙哑的声音发问:“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谁并不重要,至于为何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我来此寻我的一位至友,也算是忘年之交吧!”月咏曼声答了,定睛看着来人,无奈夜色浓重,加之那人以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
“忘年之交?想必没那么简单吧?”那人冷哼一声,仍是立于原地。
“你觉得简单,那就简单;你若觉得复杂,那就也复杂。你问的问题我都答了,那便换作我问你了。”月咏将手中长剑入鞘,很是悠闲地说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吧?据我所知,这户人家可都是京城人士,你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那姑娘亦是深夜来此,有何贵干?”那人避而不答,还厚颜无耻地反问。
月咏轻笑一声,迅疾地抽出长剑向那人挥去。黑衣人猝不及防,忙闪身避开,又差点儿被削下一块衣角。黑衣人慌忙举剑招架,与月咏激战开来。二人自地面跃入围墙,又由围墙跳至房顶,打斗正酣之际,忽听地面传来有人拍手叫好的声音。
二人闻声,便忙止住了打斗,飞身跃下房顶,便瞧着一名身着劲装,头戴斗笠的人正看着他俩拍手叫好:“二人功夫不错,在下今晚算是看了场好戏!”
“你又是谁!”月咏与黑衣人齐齐将手中寒剑架在来人的脖颈上,异口同声地问道。
那人倒是不慌不忙,缓缓地抬手捏住架在项上的两只剑尖,稍稍用力,便将两把长剑推了开来。虽说看不清来人的脸面,可方才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戏谑之意。按常理来说,月咏与那名黑衣人的武艺皆属上乘,要想从他们两人的剑开脱身,并非一般的习武之人能行之事。
月咏警觉地向后一退,压低了声音问:“阁下又是何人?大半夜的,不会是来此观战这么简单吧?”
“嗯,就是这么简单!”
月咏闻言,觉得有些惊讶,不由冷笑道:“阁下真会说笑,若真想要看戏,戏班子演得可要精彩得多。”
“非也,戏班子哪能和你们二人这真刀真枪的比?方才瞧二位武艺不凡,招招凌厉致命,然而那戏班子都是花拳绣腿,根本不中看。”这人悠闲自得地解释着,丝毫不顾眼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那黑衣人未料这二人竟然耍起了嘴皮子而将他晾在了一旁,听这二人的谈话,倒不像是认识的。这样的场面,倒也是他未曾料想到的,他哪里会想到要找芳铭下落的,竟不止他们与姜国那帮顽固不化的老古董们。
月咏此时也是心中纳罕,她只想着前来探查,早日寻到那位名叫芳铭的妇人回去交差,谁知这半路竟杀出两个“程咬金”来。现今她一时瞧不出这二人的来路,也不知这二人是否是同党,但觉得芳铭此人,一定比她想象的还要不简单。她暗想现下也不是探查二人来路的时候,索性便要开溜。
可没等她走出几步,便听身后传来了低沉的男音:“呃,姑娘,这话说得好好的,你怎么连招呼不打就要走啊?”
月咏懒得跟他纠缠,使出轻功便要离开,熟料她身后的人身形一闪,瞬间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人实则是柳洵,那日他寻人未果,而今不死心又前来查探,谁知才刚到此便听见人语声,没过多会儿,便响起打斗的声音,就算是离得远远的,凭他的眼力,也能清楚地瞧见刀剑撞击而迸发的火花来。他一时兴起,便悄然靠近观看,见是一男一女皆是蒙面,而且武功均属上乘。
他从那男的招式路数来看定是姜国叛军无疑,只是那女的,却并非姜国之人,可他一时又无法断定她的来历。不过先前听过那二人谈话,那女子说是来此寻她的忘年至交,想来应是这家的夫人。毕竟这家的老爷年事已高,况且她一介女子,又怎会光明正大地向外人宣称她是这家男主人的忘年之交?当时听她所言,他心头一动,想来这女子不定便是他要寻找的王长女。因此见她要走,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月咏见这灰衣人挡在面前,心中暗叫不妙。她一是怕此人与那黑衣人是同伙,二是觉得此人武功甚高,若真与他硬碰硬,她定是占不了什么便宜。她思忖片刻,暗想着不能吃闷亏,也只能止住了步伐与他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