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君威(1 / 1)

月咏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此言,让苏重幕与朝臣们皆是心惊。想她身为王室,如此客套地问臣子她应所居何位,这问话若往深处想,可不正是婉转地言明他们这些臣子未曾恪守君臣之道吗?

苏重幕听到她这问话,不由面色微变。在这朝堂之上,他自是不敢造次,更不敢明着得罪她,但也不能由着她坐上唯有姜王才可坐的御座。但见他朝她深深一揖,恭敬地答道:“回殿下,往日因新立姜王年幼,便由云绰长公主辅政。那时云绰长公主便架一座屏风坐于御座后隔帘听政。”

月咏一听这话,不由心内冷笑,面上却极是客气地说道:“依左相大人所说,那本宫也应在御座后架一屏风垂帘听政喽?不过现下时候也不早了,众臣在此议政多时想必也累了,那么本宫便在此听各位大人说一说有关叛党之事吧!”

月咏说完便走下台阶,面对着众臣站得笔直:“方才本宫入殿时听闻各位大人谈论叛党一事……”

月咏话未说完,便见面色大变的苏重幕走到阶下,朝她拱手深深一礼:“殿下,还请上坐!”

苏重幕哪料她竟如此能屈能伸,不仅当着众臣的面将他撂在了高阶之上,还泰然自若地走到阶下面向群臣议起政事来。如此一来,他哪还敢立于她之上?眼下也来不及为她准备屏风、珠帘,又不能任由她在此处站着,无奈之下也只能请她坐上御座。

“这……想来云绰长公主都只是垂帘听政,那么本宫坐上御座岂不是于礼不合?还是罢了,就这么站着也不错。”月咏偏不顺他的意,而且那高台宝座,岂是她想坐就坐的?这群臣众口铄金,她可不想落人话柄。

月咏此话一出,柳鸿便站出来说道:“殿下此言差矣,依礼殿下是君,自当恪守君臣之礼。当年新任姜王年幼,由云绰长公主之身担辅政之职,便请长公主坐于御座之后垂帘听政。而今王室唯有殿下一人,自当由殿下把持朝政。先前殿下未曾归国,朝政之事便由苏相暂为代理,而今殿下已然回宫,那政事理应由殿下亲自过问!”

柳鸿说完这番话后,朝堂之上一片静默。他说这话确是在理,只是碍于苏相的情面,且又对眼前这位昌宁公主不甚了解,尚以为她不过是普通女子,所以便无一人附和。

月咏瞥了一眼苏重幕,见他面上并无波澜,便笑问道:“那苏相认为呢?”

苏重幕被她问得一怔,心中越发地觉得先前实在是太过小瞧她了。现下她有此一问,倒上群臣瞧着她对他很是倚仗,凡事都要经由他点头同意一般。今日她才刚入朝堂不久,便频频让他处于尴尬境地,若是他再做出让她不悦的举动,依她的性子,想必今日便会让他颜面尽失吧?

无奈之下,苏重幕只能含笑恭敬答道:“臣以为柳大人所言甚是,还请公主殿下上坐。”

他边说边做了个请的姿势,即使月咏心想拒绝,却也不好不给他面子。但见她提了袍角拾级而上,走到了御座左侧站着说道:“此乃姜王御座,本宫现今仅是代理朝政,所以还是站在此处为好。”

月咏说完,便示意柳洵与姜博士侍立于御座下方的宽阶之处。

当二人站定后,苏重幕已回到阶下朝臣之列,领着众臣跪拜而下,并且山呼“千岁”。

对于月咏来说,这一关算是轻松地通过了。不过她意不在此,她一双眸子扫视群臣,朗声请诸臣平身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方才本宫听闻诸位在热论叛党之事。对于前不久叛党向朝廷下战帖挑衅一事,本宫已有所耳闻。不过对于叛党作乱一事,本宫并太了解,不知有哪位大人能跟本宫言简意赅地说说内情?”

这真实的内情并没有载入史册,被粉饰过的月咏也有看过,不过她是想听听从别人口中说出的“事实”。

她此话一出,却无人出列回答。顷刻间,朝堂之上一片静默。

月咏瞧着堂下众臣手持朝牌垂首不语,不由挑唇一笑:“那若是没人说的话,本宫便说一说现今被叛军占据的源州以北各座城池的情况。各位大人如今安立朝堂,可知源州以北的百姓过的是何样的生活?如今叛党挨家挨户征兵,就连半大的孩子也要抓上战场。这且不说,他们为了备足军饷、粮草,强行征收各种税赋,令那里的百姓苦不堪言。更惨无人道的是,他们为唯恐百姓逃离所辖之处,便派兵监守各城城门,禁止百姓进出,若有人违令,则就地斩杀。”

月咏说着说着,言语情绪便越发的激越。尤其是说到义愤填膺之处,声音便越发的尖锐,听得众臣心中忐忑。

说完之后,她一脸威严地扫视着堂下众臣,便他们仍是低垂着头默不作声,不由冷笑道:“不知方才本宫所说,与诸位大臣所了解的,可有出入?”

月咏话音刚落,堂下有些大臣便私下交头接耳。片刻后,有名大臣出列,朝月咏深深一揖说道:“臣等并不知叛党已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先前也只听闻他们四处征兵,仅是征十六岁以上的男丁,税赋方面,也并未到令百姓无法过活的地步。”

月咏瞧着阶下的那位大臣,见他一身紫色袍服,胸前的补子绣着锦鸡,应是文官中的二品大员。听到他方才所言,月咏不由嗤之以鼻,这等人也能混到二品大员,也不知是先帝所疏漏,还是这苏重幕徇私。

她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沉声说道:“那依这位大人之见,若是叛党未曾苛待百姓,那么可任由他们在姜国的国土上为所欲为了?”

那位二品大员一听,便忙摇头说道:“臣并非此意,想是殿下有所误会!”

“那这位大人到底是何意啊?”月咏冷声追问。

“臣的意思是,殿下方才所言,确实与臣等所了解的有些出入。”那二品大员听出她语意冰冷,心内难免有些忐忑。先前不是传言这位公主殿下混迹于天朝市井吗?难道是天朝乃泱泱大国,所以就算是混市井的人也有如此魄力与口才?那这两国的差别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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