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洵吩咐侍卫将那形迹可疑之人领入殿下,定睛一瞧,发现此人竟是上次前来谈和的使臣刘子襄,果真是被月咏给猜中了。但见领他上殿的侍卫附在柳洵耳边咕哝了一阵,随后柳洵又附在月咏头边一阵耳语。言罢,二人很是默契地相视一笑。
前来通报的侍卫听从吩咐退下之后,偌大的殿中唯余三人。月咏居于上首端坐着,眯着眼睛看向跪于下首神色慌张的刘子襄,开口问道:“若是本宫猜得没错的话,你便是上次叛军派来的使臣刘子襄吧?”
那刘子襄听闻月咏指名道姓地发问,暗想这位殿下还能记得他的名字,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的感动。但见他忙叩首应了,略一思忖,便开口说道:“小人此次前来,正是奉我家主上之命前来与殿下协商归降一事的。”
月咏上下打量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哦,那本宫见你一身布衣,反倒像是逃难去的。”
刘子襄听她这么一说,顿时面色涨红,好在他反应较快,忙解释道:“小人此来确是奉命行事,只是……只是殿下率军攻占了源州,小人怕是贸然前来会……会遭不测,因此便乔装成寻常百姓前来,谁知才刚踏入源州地界,便被巡逻的军队拿了住。”
“哦,既然你是奉你家主上之命前来与本宫谈归降之事,那么可有你家主上的手谕或是别的凭证?”月咏方才听柳洵转述,觉得这刘子襄方才所言虚实难辨。
刘子襄闻言,忙从怀中掏出李丁亲手所写的降书,双手高举过头顶说道:“回殿下,此乃我家主上亲笔所写的降书,还请殿下过目。”
柳洵起身走过去接了,随即呈到了月咏面前。
月咏却是不接,示意柳洵先看。他也不跟她客气,打开李丁亲笔所写的降书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抬眸看着跪于下首的刘子襄,朗声问道:“初看之下,你家主上确是有归降之心,只是单凭这一封降书,不足以表达他归降的诚意吧?”
“微臣还请殿下与柳将军放心,若是朝廷接受我家主上归降,那么待微臣回去禀名主上之后,主上会亲自奉上大印!”刘子襄见柳洵发问,暗想着难不成他们真的愿意接受他们归降?若真如此,那他也不必逃难了。
柳洵闻言,转头看了看坐于上首的月咏,见她朝他使了个眼色,顿时心领神会,便语意谦恭地看向月咏问道:“关于此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月咏瞟了一眼刘子襄,故作为难地答道:“因兹事体大,本宫需要与众臣商量商量。所以便劳烦刘大人在这源州城多呆上一段时日了。”
刘子襄暗想着兴许是有些希望,便感恩戴德地应了。
待侍从领着刘子襄出了殿门后,月咏便朝柳洵促狭一笑:“接下来,倒要看看你的本事了。”
“呵,只可惜殿下却无法亲眼所见了。不过我军才入城不久,宣威将军仍坐镇军营,眼下虽有将领率两万精兵入城,不过既然殿下突发奇想,看来暂时也不用上他们了。”柳洵这次不愿让月咏涉险,所以便在开头委婉地提了一句。
“那倒未必,若是你那头不太顺利,接下来还是免不了要大动干戈,本宫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至于本宫是否能够亲见,并不是你说了算。”月咏很想亲眼瞧瞧那李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于是便想亲自去会一会他,若是能亲手捉弄捉弄他,倒也挺有意思。
“殿下还是不要让臣为难,不过臣定不会辜负殿下期望,您所想看的好戏,臣自会搭好了戏台让您看一出好戏。”柳洵知道她心中所想,所以他已想出了一条妙计。
“那好,本宫便等着看戏,若是这戏不够精彩的话,小心本宫拿你是问!”月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神瞪着他,似有威胁恐吓之意。
“臣自然不敢辜负殿下的期望!”
柳洵看向她,凤眸中带着些微的暧昧宠溺。方才月咏所言,倒像是寻常人家夫妻打情骂巧,这让他心内涌上了些许甜蜜。自打那晚他装死逗弄她之后,他才知晓他在她的心中是何等分量。很多话她嘴上不说,行动上也鲜少主动表示,不过她的真心,他总算是感受到了。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柳洵便悄然离开了源州前往锖城。他故技重施骗过了守城的士兵后,又乔装改扮混入李丁所在的宫殿之中。这座宫殿原先是座行宫,后来被叛军占领之后,便成为了叛军之首所居之处,还更名为兴和宫。他假扮成李丁殿中的侍从,待到入夜后,便悄然潜入他的寝殿。
翌日,李丁尚在梦中的时候便被一阵呵斥声吵醒。他闭着眼睛不耐地喝道:“何事如此喧哗?”
“你个小兔崽子,昨晚又偷酒喝了吧?还不赶紧起来砍柴烧火去?要是耽误厨房的工作,惹得大王不高兴,你这项上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还没等李丁睁开眼,他便被人拧了耳朵从床上揪了起来。
他何曾受过这般对待,顿时怒目圆睁,厉声高喝道:“大胆奴才,竟敢以下犯上!来人呐,把他给寡人拖出去斩了!”
他话音未落,只觉揪住他左耳的手上的劲道更重,疼得他龇牙咧嘴。随即,讥诮的言语传入他的耳内:“呦喂,你小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你给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平常看你还挺老实的,怎么今天犯起浑来了?”
李丁因左耳的剧痛而彻底清醒过来,他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房内,见是一间四人大通铺,室内极为简陋,房间里头散发着馊气,不由泛起了恶心。
“你小子赶紧的,老子等下还要忙别的事,没法帮你顶缺。”眼前这位四十上下、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大大咧咧地说着,毫不客气地把他揪下了床。
李丁被眼前这一切惊得发蒙,他光着脚丫子站在硌脚的地面上。隔了半晌,他挥手给了那男子一个耳光:“瞎眼的奴才!”
那人挨了他一耳光后,顿时恼羞成怒,上前与他扭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