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洵这话虽说得不算明了,但月咏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所说对不起的那人,应该是云绰长公主。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便毫无顾忌地问了出来:“你所说的对不住,到底是怎么个对不住法?想当初乱党攻入王宫之时,你不是拼死前去救她于水火之中吗?那场英雄救美的好戏,现今还被不少人津津乐道呢!”
“那时我不过是尽了为臣之道,现下你说这些,可算是拈酸吃醋?”他唇边蓄满了笑,心情如殿外雪后的阳光一般灿烂。
“算又怎样?你先前不也没少打翻醋坛子?”月咏被他这么一说,顿觉两颊发烫。
柳洵此来在内殿逗留许久,到了正午时分,才在月咏的催促下离开。到了后山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那片光秃秃地桃林深处。眼下正值隆冬,围绕着那座坟墓的梅树花朵业已怒放,艳红的花朵争相吐蕊,一阵寒风拂过,携着了幽暗扑鼻而来。他看着眼前景致,便想起了往日月咏在这桃林里说的话来,暗想也许这座坟墓真的是此处被设为禁地的原因。看着坟墓四周的梅树虬枝,他略一估算,心觉这些梅树少说也有二十年之久。若真由此推算,这座坟墓的主人至少已在此沉睡了这么多年,无碑无字,到底会是哪一位先人的呢?
柳洵伫立此地良久,联想到月咏曾让他查探这座坟墓的主人与禁地来历。那时可就算是他凭着柳家的秘术与未曾查清真相,不过后来因他要领兵出征,此事便暂时搁置下来。想来此事是月咏郑重交待下来,他觉得现下有再继续查探的必要。
柳洵自宫里回到府上后,简单地用了午饭后便踱到了书房翻着闲书打发时间。不一会儿,身边伺候的小厮便一脸神秘地走到他跟前,由怀中掏出个信封来:“公子,这是今晨左相大人托人转交来的,说是定要公子亲启。”
柳洵抬手接过信函瞟了两眼,见上面确是苏重幕的笔迹,不由心头一凛。他朝那小厮使了个眼色,便见他识相地退了下去。随即柳洵便打开信封,抽出信函粗略地看了一遍。这信上并没有写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是客气要请他到府外一同赏这大雪初晴的美景。虽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柳洵觉得苏重幕从未主动邀请过任何人,而今这破天荒的一次,到底是所为何事?他心内诧异,且暗自涌上一股不妙的预感。
午后,柳洵如约到了信上约定的地点。他才刚站定,便瞧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徐徐行了过来。待那马车行至他跟前后,便停了下来,随即车夫转身挑开车帘,柳洵一眼便瞧见了端坐于车内的苏重幕。
“柳将军,这雪后初晴,本官无意间发现一处极好的景致,现特邀你前去一同观赏。”瞧见了柳洵如约而至,苏重幕便忙探着身子请他上车。
柳洵虽不知其意,却是爽快地坐上了马车。他在苏重幕对面坐了,毫不客气地打量着他,随即温和一笑,问道:“难得左相今日相邀,想来那一处景致定是如仙境一般吧?否则又何必献宝似的拉本官一同前去?”
苏重幕此时并不在意他玩味的笑容与调侃的问话,只是客气地笑了笑,随即卖起了关子:“早闻柳将军一向眼高于顶,且又见多识广,本官现下带你去瞧的那处景致,定是这凡间难得一见的盛景。”
“呵呵,想来能入得了左相大人法眼的景色,必是令人惊艳的人间奇景。”柳洵客套地说着,心内却暗自揣测着他心中用意。
“还请柳将军拭目以待!”苏重幕说完,目光对上他的后又转向了别处,随即朝他不自然地笑了笑。
柳洵料定苏重幕找他过来没有好事,可心内又感到极为好奇,便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端坐于马车内。
马车行了许久还没有到达苏重幕所说的地方,这一路上柳洵与苏重幕皆是沉默以对,所以就算是柳洵颇觉得不耐,却不愿主动开口发问。
比起柳洵来,苏重幕倒是显得悠闲自在。他抱肩倚在马车内壁闭目养神,时不时地微睁着双眼偷瞄着柳洵。其实自打月咏入宫以来,她与柳洵之间的传闻一直层出不穷。直到二人一同出征,更加证实了他们二人之间,确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加之此次柳洵立功凯旋,眼下并未有所封赏,想来那位殿下是打算亲自接管朝政时再下旨赏赐。近来朝中有不少人揣测议论,说兴许那位殿下会赏这位柳将军个驸马当当,说不定还封侯赐爵什么的也未可知。
若是这话换到几月前,苏重幕听着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然而偏偏是现在,让他觉得格外的刺耳。其实他很想当着柳洵的面问问他,他与宫里头的那位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这问题太过八卦,他不想,也不屑问出口。不过现下也无须他问,答案很快便会揭晓了。
马车行到了窄巷巷口后便停了下来,苏重幕坐起身,朝对面的柳洵客气一笑:“前面的路有些窄,所以只能劳烦柳将军与我一同步行了。”
柳洵虽是心内无比好奇,却知问了也是白问,便随他下了车。
在二人下车之后,车夫便迅速地赶着马车离去。柳洵更觉得疑云满腹,瞟了瞟身旁的苏重幕,又环顾了四周,忍不住开口说道:“往日我也没少在京中走动,这地方也曾在办事的时候路过三两次,并未听闻此地有什么美景。左相大人带我到此处来,想必是有别的事情吧?”
苏重幕闻言,轻笑了两声,接口答道:“其实今日找将军过来,确是有些事情,不过呢,也确是请你来看看这世间的美景。而且这美景,将军也曾见过,甚至也驻足欣赏了一阵子。只是可惜,这世间风景太多,将军兴许早已将这处美景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