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来人,疑声而问:“怎么是你?”
“那殿下以为深夜来此的人又会是谁?”来人看着她,一双眼睛在寒夜里熠熠生辉。
看着面前一身玄衣的苏重幕,月咏如坠寒潭。想来这个时候宫门已经下钥,而他此时怎会入得宫来,而且来到这禁地之内?除非是柳洵……想到这里,她不愿再想下去,这个柳洵,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
月咏听他不答反问,冷笑到:“平常倒是没瞧出来,左相大人与柳将军的关系竟是如此融洽!说吧,他让你来此做甚?”
苏重幕听着她直白的话语,暗道这差事真是难办。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才刚睡下,便被不请自来的柳洵一把从床上揪起。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他拖出了卧室。好在他格外细心,出门前替他取了棉服外袍,拉着他翻出苏府的院墙后才让他穿上。当时他被冻得直打哆嗦,随着他在夜色下急速而行,自是免不了听他抱怨。当时他一听柳洵要带他来禁地见月咏,心内大感不妙。无奈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帮柳洵收拾残局,大有只要能让柳洵离开月咏,他什么事都什么做的势头。没办法,他也不知道这些年为什么如此执着与柳家比出个高低,也许他只是单纯地对柳洵不爽罢了。
浓重的夜色下,月咏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见他半晌不答话,便说道:“既然左相大人不愿意,倒不如让柳将军亲自出来跟本宫解释。”
“回殿下,柳将军他……他已经离开了。”苏重幕支吾着回答,心里恨不能一巴掌拍死狡猾的柳洵。眼下两人的较量早已分出胜负,然而身为输家的他到临了还刻意为难他。
“离开?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那就劳烦左相大人替本宫把他抓回宫来,本宫要亲自问他!”苏重幕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月咏不为难他,还能为难谁?
“这……恐怕不太妥吧?”苏重幕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赶紧转移话题为好,便提及了禁地之事:“臣现下到此处来,并非是为了给柳将军带话,而是前来为殿下解惑的。”
“哦?解惑?本宫的疑惑成千上万,左相大人是要为本宫解哪一个?”月咏将手往身后一背,觉得双脚麻得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脚底乱窜。
“臣此番前来是为殿下解这禁地来由之惑。”苏重幕心知月咏曾让柳洵探查禁地之事,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便打算主动相告。
月咏一听此言,便暂时将柳洵之事抛之脑后,疑声而问:“难不成你竟然知晓这禁地之事?”
“这禁地之事,臣小时候在宫里头走动的时候,偶尔听见有小宫人乱嚼舌头提及过。这虽是传言,想来应是无风不起浪。至于此事的真实性,尚有待考证。”苏重幕自是不会实话实说,他仅仅是想把月咏哄回凤鸣殿。
然而月咏倒是没有生疑,接口便吩咐道:“那你就跟本宫说说你当年听到的传言吧!”
苏重幕适时地掩口轻咳了几声,随即语意关切地劝道:“殿下,眼下天寒地冻,且此处更是风大,可否请殿下先回宫再说?”
“呵,左相这缓兵之计运用得倒是灵活,这是在把本宫当孩子哄吗?”月咏冷笑着问道:“此时已然入夜,且宫门业已下钥,左相大人若要随本宫回去秉烛夜谈,是否很是不妥?而且本宫有话要问你,今晚你到底是怎么入得宫来的?”
“臣不敢有所隐瞒,臣是受了柳将军指点,自离后山不远的一条小道而上,然后使了轻功翻过院墙进来的。而且听闻此路还是殿下发现的!”苏重幕说着,不由打心眼里佩服起她来。想当初,若是云绰长公主能有她十之一二的魄力,也许之前姜国也不至于被那群叛党搅个地覆天翻。不过他也要感谢云绰的无知与无能,若非如此,他怎会有幸遇见了眼前这位殿下?
“呵,本宫还真没看出来,你与柳洵的关系,还真是要好呢!眼下他要离开此地去往别处隐居,作为他的好友,你不与他一起?说起来你们二人一文一武,携手定是闯出一番天地来。”月咏今晚的心情极度地不爽,便有意有无意地奚落他。眼下柳洵让他前来,到底是事先安排好的,还是他临时起意?若是后者,那说明他定是来过禁地。
苏重幕听闻她发问,心里底莫名泛起一股子酸气儿,难得地不经思考便答道:“依臣之见,殿下与柳将军的关系才是亲厚呢!”
“左相大人此言差矣,本宫与柳将军若真如你方才所说,那为何柳洵还要辞官远遁?而且本宫今晚过来此处只有他一人知晓,然而他却将此事告知与你,可见与你的关系更为亲厚。”月咏说着,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抬步走向他,在离他仅有一尺之遥站定:“说起来,你们二人平时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眼下却为何如此融洽?可是你二人之间有什么秘密?”
苏重幕被她这么一问,不由一怔。好在是夜色浓重,将他一脸的惊色隐于黑暗之中,故作淡定地说道:“臣与柳将军一向不太长来往,今晚之事,也只是他捎信与臣,请臣前往此处向殿下说明禁地之事。他在信中称,先前殿下曾托他打听禁地之事未果,所以在他离开之际,便将此事托付与臣。”
“哼,你向来巧舌如簧,不过也亏你能想到如此说辞。念你是朝中股肱之臣,本宫也不为难你。既然柳洵要走,那便就让他走吧。明日早朝之后,你便入宫来为本宫解禁地之惑。”月咏也不愿与他多做纠缠,想着柳洵打定了主意就此离去,就这么枉费了她一片心意,心头是又是愤恨又是失望。就算他真的有什么苦衷,也不该这般耍弄她。既然他不愿打开心扉,那这段情,便就此了断。从此以后,她要做回在像天朝暗骑营时那个冷漠无情的月咏。这世间情爱,于她来说,自此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