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别了黑风,我坠落在草地上,看到黑风不舍的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它背上的张骞一直无奈的叫着,“老师,老师。”
只是片刻,黑风便决然的向着前方奔去,向着前方遥远的长安城奔去,一路,悲戚的嘶叫。
别了,黑风。
仰天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稀薄的墨蓝色的天,远处,有一点亮光的地方,太阳正躲在那里的云层之后。
一直追赶着我们的人,骑着马缓缓踱到我身边,听到翻身下马的声音。懒得动弹,只是惬意的看着天,好久没这么惬意了。
然后,格拉的脸出现在我的头顶上方。
他俯下身子,疑惑的看着我的脸,“面具?”
我冲他一笑,点点头,“是。”然后随手揭开。他看到是我,竟错愕的向后栽倒坐在地上。我笑着爬起来,强忍着肩头的疼痛,向他伸出手将他拉起。
正要开口夸他的箭法高超,可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手捂着耳朵,“我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虽然我答应什么都听你的,但是我绝对不能放你。”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此时却像个小孩,不禁莞尔,拉着他的手,“我又没有要你放我,急什么。”
“真的?”他听到我的话,旋又笑起来,脸上如同雕刻般的轮廓却偏偏有这样纯净如孩童般的笑,让人怎能相信,他是叱咤沙场的战将,如果没有杀戮,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单于伤害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
心中一凛,曾几何时,也有一个衣袂飘摇的男子,在长安阴冷的监牢里,对我说过,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誓言,又有几人能够坚守,誓言,在时间面前,是如此的无力与脆弱。
他看着失神的我,以为我在怀疑,情急之下,一把拽过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我向尊贵的昆仑神起誓,我一定不会让单于伤害你的。”
就在此时被甩下的追兵,也陆续赶到,一些留下,一些继续往前追去。
格拉将我肩头的箭拔出,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我疼得咬的唇都青紫了,额角布满了细细的冷汗,他才发觉,木讷的问了一声,“疼?”
踹了他一下,“你试试。”
他挠挠后脑勺,“我真不知道是你。只是奉单于之命追拿叛敌而已。我怎么知道,你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单于下手。”
“我胆子有多大,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他干笑两声,“你要是男的,我就拜你做兄弟。”
白了他一眼,“你做我徒弟还差不多。”
站在一旁的匈奴士兵,只是呆愣的看着一个逃犯竟对他们骁勇的右将军如此放肆无礼。
午时时分,匈奴王廷大大小小的帐篷已隐约可见。格拉这才将我从他的马上放下,命人给我带上脚镣,又将我的双手反扣绑在背后,才缓缓向前进发。
踏着脚下的柔软,风从忽贝烈湖上吹来,撩动着散落的长发,不远处,如雪的羊群正悠然的汲水,只有偶尔几个挥动着明晃晃的马刀在草地上奔驰的骑兵让人知道,这样的画里也有鲜血和杀戮。
张骞,一路走好,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行至伊稚邪帐营,贝察尔早已等候在外。两个护从立刻更换了押送我的格拉手下的兵士。贝察尔冲格拉点点头,“辛苦右将军了。”
说完,就示意带我进去。格拉也想跟着进,却被贝察尔拦住,“右将军,回去休息吧,单于要单独见人犯。”
被押着的我,回头冲格拉笑笑,便被推进帐内。
两个护从强制的将我跪倒在地上,才掀帘出帐。
抬头看到伊稚邪正立在我面前,他蓝色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是昨夜的**还未散尽还是因为极度恼怒?只是他浑身散发的危险的气息让我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
“休屠王曾和我说过,看到你举剑的背影,象极了一个人。’
心里咯噔一下,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上前俯身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提起,呼吸,好困难。我用力的吸气,瞪着眼怒视着他。奋力挣扎着,可双手被绑,双脚被缚,这样的挣扎,毫无用处。
“听说,黑风是汉朝大将军的坐骑,旁人更本不能靠近,更不用说骑了。”
“会易容?那么,霍去病也会扮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猛的一甩手,我整个人便直直的倒在软垫上。
“怎么不说话了?”他走过来,俯身欺近,一股邪寐的气息立时环绕了我的周身。侧过头不看他,下巴却被他那被刀柄磨得异常粗糙的手指掐住,硬生生的别过来,正对他的脸。
“休屠王说霍去病是死在他的梅花戟之下的。从这里,”他的手忽然按住我的胸口,“穿过去。”
一阵羞恼,愤怒的叫到,“把你的手拿开。”
可这样的叫喊,依然无用,他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也仿似没有看到我的挣扎,只是继续说着,“那么,不知道,你的胸口,有没有梅花形的疤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