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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瑾再次被贬的消息传得非常的快,甚至比慕容夫妇被杀的消息还要快上许多。在慕容瑾还沒有清理出一条路來的时候,门口已经“路过”了十几个皇帝的后妃。
在门口对着她们主仆二人指指点点,然后发表一番评论,掩唇笑上两声,见她们主仆二人沒有回应,便又努努嘴,不屑地哼两声,拂袖而去。
就慕容瑾看來,她现在的状况,其实与在景阳宫相比,甚至要好上许多。景阳宫里,很少长些杂草,到处干干净净的。就她们平日里能够搜罗到的,已经几乎快把景阳宫里那块小小的地方的杂草都拔光了。
而这里,这么多的草,已经足够她们吃上一段时间了。
花仟阎将慕容瑾交代好的事情办好之后,便回來了。
慕容瑾看了花仟阎一眼,微微一笑,对花仟阎说了声:“谢谢。”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微微笑道,“走吧,咱们去见见太上皇。既然他们父子二人要逼我,那本小姐也來一次快刀斩乱麻。”
满儿疑惑地看向慕容瑾,却见慕容瑾的身影已经走出老远。赶紧拍了拍手,跟了上去。
花仟阎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潇洒的身影,眸中一片深色。
小瑾儿,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坚强。这种时候,你可以选择软弱一些的。那些事情,让我和萧晨來做,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拼命地撑着。你的肩膀那么小,这件事情会把你压垮的。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也心疼着慕容瑾,可花仟阎却也知道,这种时候,不管如何的阻止,她依旧会亲自去做那些事情。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慕容瑾。只要是认准了目标,她就会不顾一切走下去。
夜色渐渐有些深了,娇兰苑里依旧一片凌乱。而本应当入住娇兰苑的主人,却直到月上中天也沒有再回來看上一眼。
太上皇宫里,沈婉茹和司马明夫妇二人在榻上斜靠着,单手支颐,样子看上去格外的懒散。似乎才几个月未见,他们两人却一下子老了。头上的白发,也清晰可见了。
看來,沒有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后宫中的寄生虫而已。内侍监的人,只怕沒少给他们脸色看。只不过,他们毕竟是太上皇和太后,是皇帝的生父嫡母,那些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一应用度也算得上是十分齐全的。
慕容瑾坐在他们的下首,如今脸上已经沒有了疤痕的她,身着一件水清色的纱质襦裙,脚步走动间,似乎带动着一圈圈湖心水波。
乍一看到慕容瑾那张脸,司马明几乎从榻上跳起來。他已经太久沒有见到过这张容颜了,若不是每日夜里都可以偷偷在梦里见到她,他如今只怕已经快要忘记她的样子了。
他的卿儿,不知道在那边过得可好。
只是,还未等老皇帝,如今的太上皇说上句话,慕容瑾便径自坐了下來,很是友好而纯真地问道:
“父皇,爹爹之前告诉瑾儿一些事情,还交给瑾儿一些东西。说是,若是哪天爹爹有什么不测,就让瑾儿把那些东西公诸天下。可是,瑾儿现在身份低微,陛下又还在生瑾儿的气,瑾儿都出不了皇宫,爹爹的遗愿也办不了了。父皇,您是最疼爱瑾儿的,求您让瑾儿出宫一趟吧。爹爹娘亲的丧事,恐怕都沒有人给办。”
说着,眼泪便已经扑簌簌地从慕容瑾的眼眶里流了下來。她哭得那么悲伤,却不发出声音,只是安静地流着眼泪。如此模样,再加上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更显得整个人那么的孱弱,那么的惹人怜惜。
司马明本就已是十分震惊,慕容瑾说出來的话更让他心中害怕。再见这张每每出现在梦中的容颜的喜悦瞬间被一股怒气包裹。
他本只是借着按察使的手,处理了慕容霸天这件事情。他一直想着,慕容霸天才刚刚回來沒多久,而且他的一切举动也都在自己地掌握之中。这种时候,趁着这样一个名义,将慕容霸天除掉。既可以让他除去心腹大患,又可以让慕容霸天死后,无法得到将军之仪入葬,甚至,如今慕容瑾在宫里,只怕他连个收拾的人都沒有了。
可谁曾想到,他居然留了这么一招后手。不管他是什么时候将那些东西给这个小丫头的,如今,他千算万算,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机会,绝不会任由这么长时间以來的算计都毁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儿手里。
恶狠狠地眼光只是一闪而逝。继而,司马明便换上了一张温和的笑脸。那样童叟无欺的样子,若不是早已深知他的本性,慕容瑾担心,自己恐怕也早已经上了当了吧。
“爹爹留给你的东西。瑾儿,你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吗。你把它们藏在哪里了。可以告诉父皇吗。父皇也是瑾儿的爹爹,不是吗。”
如果说司马明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羊,那也只是披着了羊皮,其根本还是一只冷血无情的狼。
慕容瑾的眸底隐隐闪过一抹狡黠,一抹冷笑,却让人捕捉不到。她始终顶着一副纯真无害的模样,而这样的表情却是最容易引诱别人的欺骗的。
“嗯。父皇也是瑾儿的爹爹。虽然爹爹说不可以告诉别人,可是父皇也是爹爹,瑾儿可以告诉爹爹。可是,爹爹不是应该知道了吗。”
慕容瑾绕过來绕过去,连司马明和沈婉茹都快被绕晕了,最后却丢出那么一句话。马上就要到手的消息,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真傻还是假傻,说到最后,却还是不肯松口。
沒有办法,司马明只能继续引导。他满脸堆笑,往慕容瑾面前一凑,笑眯眯地样子,一下子就让慕容瑾想起了“传说中的怪叔叔”。
满儿和花仟阎两人极力忍着笑,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慕容瑾这招扮猪吃老虎,可真是做得太绝了。如果不是这场戏还要继续演下去,他们早就恨不得给慕容瑾竖起大拇指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位前任皇帝陛下的反应也太好玩儿了吧。
“父皇虽然是爹爹,可是那个爹爹知道的,一向都会告诉父皇的。这一次,他沒有來得及告诉父皇,所以才让瑾儿來告诉父皇的。所以,瑾儿,來,告诉父皇,慕容爹爹给了你什么东西,你知道那是用來干什么的吗。之后,你把那些东西放在哪里了,记得吗。”
人畜无害。绝对的人畜无害。慕容瑾现在的样子,绝对称得上这四个字。
她微微扬起小小的脑袋,一指放在嘴边,极其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嘴中喃喃自语:
“爹爹说不能告诉别人,这个又是爹爹,可是这个爹爹为什么不知道那个爹爹知道的事情呢。不对,这个爹爹是父皇,爹爹说不能告诉别人,可父皇不是别人,父皇是父皇。嗯。”
听着她的喃喃自语,司马明脸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好像一个终于可以把慕容瑾拐到手的人贩子,那样咧开嘴笑着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生厌恶,却又那么容易让小孩子上当。
“对嘛。父皇不是别人,父皇是父皇。所以,瑾儿可以告诉父皇哦。”
司马明继续引导着。二十年來,几乎每天,他都活在慕容霸天的阴影之中。慕容霸天手里的东西太过重要,那是足以颠覆他,足以颠覆整个大魏的东西。
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查那些东西到底在哪里。可是,却始终沒有线索。偷、抢,这样的方式,他不是沒有想过。可他连东西在哪里都不知道,又去哪里偷,去哪里抢呢。
他也曾想过,先杀了慕容霸天。可却又忌惮着慕容霸天把那些东西托付给别人,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些东西始终如同一根刺一般扎在他的心上。
直到前不久,他才终于确定了,除了慕容霸天,再沒有人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再沒有人知道那个秘密。他这才终于起了杀意,布了那么大一个局,不过就是为了这最后的一击而中。
可现在却來告诉他,他猜错了。那些东西,慕容霸天一早就交给了自己的女儿。而她的女儿,却是他的儿媳妇。虽然在他司马明心里,连亲生子女的性命都不会在乎,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始终有些忌惮这个小女孩儿。
明明她那么单纯,单纯的就好像一张白纸,让人可以随意的在那张纸上画下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可自己,却不由自主的害怕,甚至于,那种恐惧,要比对慕容霸天手里证据的恐惧还要真,还要深。
同慕容瑾对视了半天,司马明突然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他躲避着慕容瑾的视线,似乎慕容瑾的那双眼睛里,有什么蜇人的东西,不能多看,多看了必会被蜇伤似的。
花仟阎和满儿已经憋笑快要憋出内伤了,慕容瑾却久久不说话。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着慕容瑾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她又突然开了口。出口的话那么真挚,那么纯真,却让花仟阎感觉到后怕。
这会儿才终于感慨,幸好自己从來都沒有得罪过慕容瑾,否则,自己最后怎么死的,恐怕连死了以后都不太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