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到公司,躇踌再三我还是去找了张若雷,见到他却又突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张若雷见我忸怩作态,大约也猜透了八九分。笑话我人现在的正宫娘娘都卷钱跑路了,你说你在这儿算什么呀给人家跑前颠后、牵肠挂肚的?
我脸一红,说我没有。
张若雷一脸了然在胸的神色,并随之爆了一个隐私。
“萧晗,早就被我拿下了。那娘们儿可比你强多了,人那身上,山是山,水是水,你呀,”
他眼风在我身上上下翻飞,最终下了论断。
“比不了。”
我为之气结。
“牡丹花下死。听过没?人家乐意。别跟那儿瞎操心了。得空操心操心你自个儿吧,也找个男人,女人老没有夫妻生活不行。”
我被噎得一句话也吐不出来,想再问问萧晗跟他的细情,又开不了口。张若雷一面整理文件一面抬眼瞪我。
“傻杵在这儿干啥?我救不了他。跟你说实话,淮海有没那么大胆子,你跟他一被窝睡那么久不知道?他什么智商你不知道?萧晗要是不在他耳边吹枕边风他能那么大胆?萧晗跟我作的局,她就想给淮海来个卷包汇。还就明白的告诉你,是萧晗这娘们儿主动找的我,还真没用小爷动手。嘿我跟你说啊,那天萧晗主动来找我,穿着......”
“停!”
我摆手。
“我没兴趣听。”
张若雷一脸淫贱笑容,咂摸着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贱相。
“看看,合计跟你分享分享,让你也学学,你还不领情。”
他又拿眼睛上下翻飞打量我。我赌气拧身出去,反正在这厮嘴里也再问不出什么。再一想淮海真是可怜,那么一大笔钱就这么让人不明不白卷走,自己却身隐囹圄认可背锅,他对萧晗,还真够意思。
本以为这事儿我愿意就能扯上关系,不愿意也就扯不上什么关系。谁知下午就接到张若雷电话。因为从签约到合作,一直是我跟他主抓这事儿,总不能让老总去为这点儿屁事抛头露面吧,所以他让我全权负责,包括到时出庭我都得作为原告代表跟前夫淮海对薄公堂。
张若雷在电话里说:“怎么样?我对你够意思吧,亲手手刃敌人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哈哈哈。有快感,真的,相信我,肯定爽。”
我跑到他办公室去坚辞,自然被坚拒,到后来他拿开除相要胁,还让我多考虑考虑淮平。我说他变态,不变态能想出这么个损招来看我们自相残杀?
但张若雷说这不叫自相残杀,这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可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开庭那天淮海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所有责任一力担承。但他眼光如雷达一般,轻轻跃过庭审各人一直到旁听席,我知道他在找谁,也知道他失望了。他看我时眼神里竟然无恨,这多少让我有些始料未及。淮父淮母也出了庭,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庭审结束就匆匆离席。判决书送达时我看都没看,直接让法务部给张若雷拿了过去。
后来某一次,我们坐着说起淮海和萧晗,我说我很疑惑,既然淮海把所有事儿都一力担承下来,那萧晗还有必要跑路吗?
张若雷明显一愣,我欺身过去。
“所以,你是不是在跟我撒谎?你把萧晗金屋藏娇了?”
张若雷那张黑脸一红,起身说了句“乱弹琴”。
此事也就到此为止。
淮海一事,张难免被其两个姑姑发难夹击。其父张福生老先生为平定内部争端,黑着脸让张若雷以后少插手其他部门的事儿,集团现在虽说是总经理负责制,但宜各司其职,不能越疽代疱。
会议结束我跟张若雷回到他办公室,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你说---会不会淮海是你大姑姑安排的?”
他一怔,半晌,一拍脑门。
“唉呀,有可能啊,萧晗那货,有奶便是娘的主儿啊。”
我对自己那想法儿其实将信将疑。
“不过也不大可能,谁能拿自己当炮弹?淮海判了八年。八年他出来还能干什么?”
他咕噜喝一口水。
“嗯,也对也对。你说得也对。”
我有点儿不高兴。
“怎么我说什么都对?正反你都支持?”
他一笑,恰此时有人打电话找他,他一看电话号码脸上就又浮起淫邪笑容。我真看不下去,起身告辞。耳听得身后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喂,知道是你。想,哪儿想了啊?你猜......”
我听了直想吐。
一切按部就班,张若雷这人对下属倒不薄,他只自己不怎么思上进,自从上一次让他大姑姑抓了小辫子以后,他则一直在韬光养晦没什么动作。
其实说他韬光养晦都是客气的,我看他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整天花天酒地,恣意妄为,有几次开大会还迟到。他爸那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有一次还把我叫了去训话,说什么身为他的心腹该尽提点责任。
我喏喏应着,心里想,您提点他他都充耳不闻,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往哪儿摆啊。
回去以后我跟张若雷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另谋高就去了。
张若雷说怎么了呀?你想涨工资啊。
我说还涨工资呢,我可不敢想,不过你爸都找我谈话了,训我训得跟三孙子似的。
他就哈哈大笑,说老人家嘛,看见年轻妇人还不借机多训斥几句?你不懂,这是我们男人惯用的手段。
我完全无语,说有你这么说自个儿亲爹的吗?
张若雷则愈加的不以为然,说那有什么呀,老白是她姘头,全世界都知道。老白太老了,换个嫩的玩儿玩儿怎么了?
气得我满脸通红,我觉他不可理喻,到后来也懒得再跟他操这份闲心,反正上班公司给我开工资就行,我又不是他妈。
一连几天我赌气不理他,这天半夜,我突然间接到张若雷电话,他喝多了,舌头都大了,告诉我个地址就再也没动静。我捏着电话在床上骂他半天,还是起来打车直奔了目的地。
服务员一路指引,我见他在一个包房里喝得烂醉如泥。周围零散散落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连女人的内裤都有,我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他是我老板,他给我开资,我一定要冷静。
可走到他面前看他那德行真想一顿嘴巴把他给扇醒,来的时候他怎么跟我说的?说要带着我干一番大事业,要把我培养成集团元老,最后最次也能坐到老白那职位,现在别说老白了,小白的职位我能坐上不?
集团上上下下表面拿我当个人儿似的,谁不知总经理张若雷都几被人架空,更何况我这个狗腿子。好几次他大姑姑在全体员工大会上指桑骂槐,说什么狗当惯了都会忘记人咋做了。
我臊的,恨不得脑袋插地缝里。
“起来!”
我拽他。
“干什么?拽我干啥?”
他一把甩开我。
“拽我干啥?”
他抱着肩膀咧开嘴:“你欺负我!”
鼻涕大泡的,他竟然哭了起来。
天啊,就这酒品?
我真拿他束手无策,扎着两手站他旁边,见他哭得实在伤心,只好坐他旁边寻思安慰安慰吧,一个喝得颠三倒四的人跟他计较什么?
谁知我刚一落座,他竟抱住我死了亲爹亲妈一样号。我硬着头发安慰,突然间“吧嗒”一声,从他上衣口袋里掉出了一样东西,直落在我脚下地板上。
我偏过头一看,一袋蓝色的小药丸。
伟哥?
不能。
他还年轻。
毒品?
有可能。
他们这帮人,有钱、有闲、无聊,人生该享受不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像某些明星,不就喜欢聚众溜冰?
真是可怜,要借助毒品来麻醉自己。我一时心软,用手抚上他的头。他头发浓且黑。许多年前我看过一部小说,说头发浓密的人心思也密,内心会经常自己跟自己打架,会把悲欢辛喜都藏在心里,一切都朝内指向,快乐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如果给这种人皮肤装上一个拉链,拉开,里面一定又黑又臭。
可张若雷,他这个富二代,他也有不开心吗?
又什么都不缺。
难道就因为干不过自己两个姑姑?
我心中暗笑,真想把他这副糗样子拍下来。多年以后自个儿回过头看看,一个大老爷们儿,让俩老太太给逼成啥样了都!
张若雷仍伏在我膝头惊天地泣鬼神的号。这当,门突然被推开,紧接着几个着警装的人鱼贯进入,我再傻也知道把那袋伪禁品往沙发底下踢,警察当然比我眼尖,当着我们的面儿就把那包不明蓝色小药丸给拾了起来。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