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拉了她坐在膝上:“母后召窦夫人和窦家小姐入京的时候,孤就猜到了。白茶……上官自以为聪明,借着将你陷入险境,来逼迫裴适真试图在天后面前更进一步,他最大的筹码,就是能够重修玄机玲珑塔。可是这一切,如果没有母后的默许,也做不成。从前六哥礼遇裴适真时,我便知道,他知晓残缺的砗磲在哪里,只是那时候我认为重修玄机玲珑塔,对六哥未必是件好事,便一直刻意不曾提起。”
他带着几分讥诮轻笑一声:“母后想借玄机玲珑塔中的预言,把太平推入政局,却没料到上官竟然胆大到翻出了自己的生辰。孤从前对天意之说不过尔尔,现在倒有几分不敢藐视天意了,她们各怀心思,都从这件事里分到了一杯羹,却也谁都没能真正达到目的,如今彼此牵制,倒是谁也动不得谁了。”
“不过,孤也从这件事里得了好处,”李旦侧头,在幼安唇上浅浅一吻,“算来也是值得的。”
幼安轻轻摇头,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这些人便做了如此多的私下布置。裴适真身处这样的漩涡中间,如何应对得来?她刚转头,便看见李旦定定地看着自己,忽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那个派去查看明崇俨药鼎的内侍,是你的人?”
李旦露出夸大的吃惊神色:“你怎么知道?”
幼安抿唇轻笑:“明崇俨和他背后的主使花了那么多心思,怎么可能留下这种简单的破绽?明崇俨用炼制丹药做遮掩,方便储存丹砂,我只是猜到事情跟他有关,他曾经向陛下进献过一套用来分食汤药的器皿,想起阿娘说过,有一种将毒药熔进器皿中的方法。用这种器皿盛装食物,起先查验时不会发现有问题,等到食物慢慢冷却,毒性才会渗入其中。可是要抓这个证据太难,你既然说了会替我周旋,我交给你就是。”
李旦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勾,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幼安捧着他侧脸的手却不松开,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神情:“你看,我并不笨,不需要也不希望一直躲在你身后,等着你把一切都安排好。我既然同意了嫁你,那么不管什么样的情形,我都会跟你一起走过去的。”
李旦与她额头相抵:“你很聪明,孤知道,你既然这么聪明,不如猜一猜,裴适真最终是从哪里拿到了那块砗磲。”
幼安始终想不到的,就是这一点,当下就扁了嘴:“你怎么还记仇呢?我如果猜得到,何必还要问。”
“不猜也行,”李旦忽地起身,把幼安压在身下,“不猜我们就‘来日方长’。”
幼安简直怕了这四个字,抓过被子隔在两人中间,绣着成对鸳鸯的帐幔簌簌抖动,两人低声嬉闹了几句,鬓发就全都散乱开了。幼安轻声讨饶:“别闹了,先告诉我吧,不瞒你,天后曾经叫我在咸亨殿里想想办法,把那块砗磲找出来,天后不知怎么就认准了东西一定在皇帝身边。”
李旦停了动作:“是贺锦书,你的阿娘,在天后身边当差时,与贺锦书争了一辈子孰高孰低,可到最后,能信任的人却也只有她。只是……”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贺锦书本是想让砗磲的去向永远变成秘密的,她避开了天后的眼睛,却终究还是没能瞒过裴适真。
“安安,”李旦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像要直接看到她心里去,“其实眼下倒是真有一件麻烦事。”
“父皇的身体,只怕真的不行了,倘若父皇龙驭宾天,选立新皇只怕没有那么顺利,”李旦说话时,呼吸间的冷松香气便扫在幼安脸颊上,“太子妃并不是预言中的未来皇帝之母,虽然七哥和孤都选了生辰符合预言的女子做侍妾,可是没有子嗣出生,那些便都只是虚无缥缈的说辞而已。倘若有人对帝位抱有别的念头,这就是最直接的用来攻讦七哥和孤的理由。”
“如果我们能快些有个孩子,”李旦低下头来,轻吻幼安的耳垂,“那孤总有办法,把他说成是符合预言之数的女子所生的孩子。”
幼安被他唇齿间的热气呵得半边身子都软下去,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丝清明的念头,她知道李旦说的也是实情,玄机玲珑塔的影响太过深远,如今连市井小儿都知道,其中记载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可是想要孩子这种事,并不是说想立刻就能如愿的,她抬手轻推:“给你做妻妾,还真是难。”
李旦稍稍支起上身,眼中流动着难言的情绪:“给孤做妻妾并不难,给孤做爱人才难,这只是开始,等到父皇故去,日子会更加难过的。”
新婚的几天过去,李旦仍旧要去上朝理事,每日只有晚上,才能回到幼安的住处休息。他有时会把白日里的人和事说给幼安听,好让她知道如今朝中的局势,也有时会拿些自己感兴趣h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