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值守的御医很快就匆匆赶来,此时李显已经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宫人正要把皇帝扶到床榻上去,御医却立刻制止,叫她们不要移动皇帝,就跪在地上,替皇帝检查。
检查过后,御医的神色越发凝重:“皇帝的身体事关重大,还是尽快请皇后娘娘过来,然后臣等才敢用药。”
韦秀儿听到消息赶来时,起先还只当皇帝是寻常的病症,等到亲眼看见了李显的情形,才知道皇帝的情形如此严重。
李显已经不能起身,半张着嘴巴盯着她,费力地移动一只手,想要韦秀儿到近前来。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之烛已经快要熄灭了,此时此地只想拉一拉韦秀儿的手,毕竟这是从长安到房陵,陪伴了他大半生的女人。
可是韦秀儿此时却满心烦躁,她自然也知道,皇帝怕是不行了,如果皇帝死了,她要怎么办,才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和地位。新皇肯定是只能从李显余下的儿子里选了,韦秀儿在心里默默盘算,如果自己想要以太后的身份摄政,哪些朝臣会支持,哪些会激烈地反对。
要操心安排的事情太多,她根本顾不上李显,只在进门时匆匆瞥了一眼,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她对着宫人发问:“方才是谁在皇帝跟前侍奉?怎么连陛下身子不舒服都没发现,耽搁了这么久?”
宫人惶急地跪下去:“刚刚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女官来送文书,陛下就让奴婢们都去外面等着,陛下发病时也只有这位女官一个人在近前,是她出来说要传御医,奴婢们才去的。”
韦秀儿转向幼安,杏圆的眼睛里忽然浮上一层狠厉,抬手指着幼安说:“陛下一向身体都很好,突然病得这么严重,必定是有人心怀不轨、投毒谋害,先把她看管起来,容后再慢慢审问。”
幼安早便料想到了,韦秀儿会把这事情栽在自己头上,见宫人上前来要带自己走,也不反抗,顺从地默默跟着离去。
韦秀儿并不苛待她,只把她关在寝宫后面一处干净的房间里,一日三餐都按时供应。幼安用肉汤招来一只游逛的野狗,每顿饭都先给它试了无碍,然后才自己进食,免得不明不白地被安上一个畏罪自尽的名头。
等到第三天,幼安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一只赤金臂钏,从送饭的宫人口中,交换外面的消息。臂钏不过是寻常样式,还是早些年跟韦秀儿关系尚好时,韦秀儿随手送她的,可是对那些底层的宫女来说,已经足够价值连城了。
韦秀儿果然并没放弃想要扶安乐公主上位,仍旧想立安乐公主做皇太女。可李显的病情发展得实在太快,已经根本来不及伪造他的旨意,他便已经驾崩了。
韦秀儿又想请李旦进宫来,跟自己一道辅政。以李旦的声望和风评,有他支持,这事情便不会显得那么荒谬可笑。可是李旦只说自己病了,不能理事,毫无商量余地地回绝了。
无奈之下,韦秀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李显的另外一个儿子温王李重茂,扶上帝位。李重茂向来是个老实人,随便韦秀儿搓圆捏扁,朝政大事仍然把持在韦秀儿和安乐公主母女手中。
宫人并不知晓全部的细节,幼安自己推断,韦秀儿应该是用自己的事去要挟过李旦了,可是李旦仍旧拒绝跟她合作。他现在早就当自己是陌生人一样,当然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受制于人。
就在几天以前,她还在私心感叹,李显贵为皇帝,临去之前,他的妻子、女儿却没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死活,此时相比之下,自己又何尝比李显强得了一星半点?
幼安在狭窄的宫室内消磨了几天,某天房门开启,第一个来看她的人,却是上官婉儿。
宫中皇帝发丧、新皇登基,一连几道昭告天下的文书,都出自她的手笔,她在已经成为皇太后的韦秀儿面前,越发炙手可热。
上官婉儿四下里看了几眼,坐在幼安对面:“从前我一直看不惯你,因为相王殿下偏爱你,明明你样样都不及我。现在看见他对你也腻了,我倒是没有那么讨厌你了。”
她转着手腕上的一只镯子:“我也不兜圈子了,先皇肯定偷偷留了遗诏,他根本就不愿意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任何一个h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