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来的第一天,整个平安京都带着喜气。
微风轻吹,雪花飞舞。地上一垛又一垛的雪堆被风席卷袭起来,撞上又冷又硬的墙壁,黏在上面,化成水渍。
这个世界也许本就清冷,右京一家宅子的气氛,和正月格格不入,静谧而悲伤。
直平推开宅邸的大门,向外望去,视线所到之处,皆是片片雪白。
瑞雪兆丰年,到了夏天一定收成好的时节。那时候的近江,一定也是丰收的景象。
直平不由得微笑起来,他身伸出手,和孩童一般,妄想着接住那些美丽的六角冰晶。
雪花啊,美丽而又易碎,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可人却磨难不断。
想到此处,直平不由得又难过起来,他将雪景深深的收进眼底,转身回了宅子,关上了木门……
阿缘昏睡了好几天,如果不是胸膛一起一伏,呼吸尚在,和已死之人恐怕毫无差别。
直平走到阿缘的屋子外,透过竹帘,可以看到一直守在旁边,却已经混混欲睡的玉子。
阴阳师没有办法,医师也没有办法,不知所措的直平和玉子,没日没夜的守在妹妹身边,生怕她醒来时,身边没有人陪伴。
直平掀起竹帘,轻手轻脚的进去,坐在玉子对面,轻轻拍着她的肩,将她唤醒,“玉子,去歇歇,我来守着。”
睡的迷糊的玉子睁开眼睛,糊里糊涂的抬头看了大哥,应了一声,便起身往屋子里间走去,绕过奥帐,依言去休息一会儿。
直平看着妹妹白净清秀的面庞,突然有点难过。
如果阿缘是贵族家的女公子,此时恐怕已经医治好了,也不会遭这么多罪,一生都过着快快乐乐的生活。
人,真的是生来便是不公平吗?
直平不知道答案,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
“直平……我儿……”
屋外传来一声声呼唤,直平一听便知道是父亲大人声音,不由蹙眉,有些不悦。
自从得知阿缘昏迷的详情之后,自己这个父亲就像失了魂一般。不再关心他最小、“最疼爱”的女儿,整日闷在房子里,提到阿缘时候,口中除了“贵人”就是“贵人”。
好像阿缘只是因为“贵人”,他才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
直平有些恼火,他想揪着父亲翎子,问问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把阿缘真正的当作家中的一员?
“直平啊,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快去大内里看看有什么正月歌会,多去露露脸。”竹帘被人掀起,阿缘父亲慢腾腾的往过走,看着儿子,皱着眉,有些不满。
“不去,就算有歌会,也不是我这种小兵可以参加的。”直平斜着眼,瞪着自己父亲,不想理会他,“况且,我要是出门了,你能照顾好阿缘吗?”
阿缘父亲一听到后半句,脸色马上变黑。
“医术和阴阳师都说没救了,你和玉子还守着她做什么?有这功夫,不如多交几个朋友,往后的日子会更好。”
直平没答话,他已经不想理这个不认亲情的人!
在他眼里阿缘只是一个工具,他今天这般对待阿缘,明日就会这样对待玉子,对待自己!
他把儿女当成什么了?
阿缘父亲见儿子不理会自己,有些埋怨的瞥了眼昏迷中的阿缘,好像是在责怪她挡住了儿子的大好前程。
“父亲大人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情,还请走吧。”直平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哼。”阿缘父亲不满的嗤笑一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直平侧头看着妹妹,神情哀伤。
前几日直平实在没有办法,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私下给近江写了一份所谓的“家书”,意在告知浓夫人阿缘现今的情况。
不知道浓夫人的回信什么时候到来,希望可以带来好消息……
他认为不管阿缘的病症能否痊愈,都得告知身为阿缘母亲的浓夫人。这是对阿缘的尊重,也是对浓夫人的尊重。
至于父亲,那个男人心中已经没有“亲情”一词,又何必在在意他的意思?
远在近江的浓夫人,收到信后,得知了女儿的病情,每夜都睡不好觉。这个孩子从小命就不好,经常在鬼门关外转悠,多亏有人相助,才躲过一劫又一劫。
浓夫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收到信后,便迅速给了回复。回信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直平猜想一定是刚刚看完就写了回信。
浓夫人思儿心切,直平心中暗叹,找了个机会,背着父亲和玉子偷偷拆开来,只见信中只有大写二字:
锦囊。
什么意思?直平摸不着头脑,怎么也看不懂。家中女眷的事情,他不太了解。思虑许久,觉得问一下玉子,还是比较好。
“我记得阿缘小时候,有个僧人路过咱们家,给了浓夫人一个锦囊,说了一堆神神秘秘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指的这个?”
玉子听了直平的问题,想了想便回忆起来。
“不过,你怎么知道锦囊的事?”玉子有些疑惑,她知道大哥从不过问女眷之事,那他怎么知道锦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