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黛眼神一厉:“等她回来让她过来见我!去把喜鹊叫来。”
“是。”蜜儿这才带着一丝得意出去了,喜鹊这个不争不抢的闷葫芦可比画眉好对付多了。
“小姐要落胎?”喜鹊进来,听了雪千黛的吩咐后,大吃一惊的说,心里却暗道二小姐果然料事如神。
“这事不准给任何人知道,”雪千黛叮嘱她道,“对外就说是给我抓的安胎药。”
“小姐不考虑一下吗,”喜鹊劝道,“老爷想让小姐保住小主子,小姐若是落胎的话,老爷会生气的。”
雪千黛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父亲已经对她够生气了,就算更生气一点又怎样。
喜鹊这才领命去了。
当天下午,一担担扎着黑绸的礼担从张家抬出,礼担足足排了十里长街,浩浩荡荡的抬进了雪府。
百姓们惊异的相互询问,才知道原来与张少爷定亲的雪府三小姐,已经怀了张少爷的骨肉了,这会儿正准备举行阴婚,把少夫人和小少爷抬进府里呢。
整个县城都传的沸沸扬扬,对这个不知廉耻的雪府三小姐更加唾弃,又嫉妒张家好运气,一个商贾人家竟然能娶到管家小姐,虽然是个名声败坏的小姐,但也够让人眼红了,更别说还给他们张家留下了一条血脉,没让张家断了根,还有羡慕雪家得了丰厚的彩礼的,那么多东西加起来,绝对值好几十万两。
婉柔阁里却是在第二日早上,迎亲的队伍到了府门,丫鬟喜娘来给新娘上妆时,才得到这个消息。
雪千黛刚喝了落胎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人强迫着上了妆换了喜服,灌了一碗散力的汤药,堵上嘴,押上了轿子。
张家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喜堂里却寂静的显得阴森,只有张家自己人在场,张少爷已经僵硬的尸身被换上了喜服,用十字架支撑着立在中央,雪千黛由两个丫鬟撑着站在张少爷旁边,从喜帕下瞥见旁边的尸体,吓得双眼圆睁,脸色煞白,若不是堵住了嘴,早已经尖叫出声了。
被压着拜了堂,正要把雪千黛送进新房时,一个丫鬟突然惊叫出声:“血!少夫人出血了!”
张家一阵兵荒马乱,等从大夫口中知道,雪千黛是喝了落胎药才致滑胎,张老爷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怒红着脸道:“雪府实在欺人太甚!”
“老爷,依奴才之见,雪大人既然愿意结这门亲事,就不会这么做,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张管家压低着声音说,“奴才觉得,少夫人没了这来历不明的孩子也好,以后张家就不用担心被雪家钳制,反正少夫人已经娶回来了,倒不如找个同宗的人来让少夫人受孕,那才是我们张家真正的血脉。”
张老爷顿时眼睛一亮:“不错!就这么办!”
到张家探听消息的婆子回来把事情报告给青扇,青扇又眉飞色舞的转告了千歌,末了拍拍胸口,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总算是把三小姐给嫁出去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害小姐,那个张家也都不是好人,正好去祸害他们家!”
千歌一笑,眼中幽光闪动,前世姐姐受到的苦,这一世终于加倍还到了陆氏和雪千黛身上,从此以后,她们就只能不甘心的生活,满怀的野心再也不可能达成,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们痛苦了。
雪千黛出嫁后第二天,谭佑托的媒人才带着厚礼抵达丹阳县,一入城就听到昨日那场冥喜,抱着拿钱办事的心态到雪家一说,立刻就被雪敬仁乱棍赶了出去。
谭家又派人来连求带威胁的,想让雪敬仁为他们说情,最后被雪敬仁反咬一口,告他们企图拉拢官员,蓄意谋反,最终满门抄斩,株连同族,辉山百姓额手相庆,大快人心。
只一个谭佑,竟然逃过了通缉,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天气渐渐更热,主子们都恹恹的躲在房里避暑,雪府后宅安泰了不少,除了水姨娘越来越趾高气昂,俨然以主母之态自居,辅助雪千舞管家也变成了包揽大权,独裁决断,丝毫不把雪千舞放在眼里。
老夫人身体不好了,再加上雪千月的原因,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雪千舞又是个没什么权利欲望,不爱争抢的人,对她能忍则忍,几个贴身丫鬟有时看不过去,会愤愤的说上几句,千歌却只是噙着冷笑,她现在越是高调,以后摔的就越惨。
七月酷暑,房里摆着冰块都消不了暑热,青枝拿着扇子对着印花荷叶盏里的冰块扇,把凉风送到千歌身上,青扇指挥着小丫鬟往房里洒上水,趁着空档儿抱怨:“今年夏天真是太热了,这都七月末,快入秋了,还热的能烤死人。”
“你在小姐的房里还抱怨热,那她们呢,”青枝一指屋外,“她们岂不是要被烤干了。”
千歌这才注意到外面院子里几棵树下,几个婆子正顶着太阳,举着网兜去捉树上嘶叫的蝉,道:“晌午太阳这么大,让她们回去歇着吧,等傍晚凉快了再捉。”
“就是晌午知了才叫得欢,会吵到小姐午休的,”青枝说,“而且现在捉了,下午处理一下,晚上正好给小姐做菜。”
“小姐,要不让流萤去抓吧,”青扇眼睛发亮的说,“流萤会飞,肯定几下就抓完了。”
青枝也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向流萤。
流萤面无表情的站着,就像没听到她们说话一样。
千歌笑道:“流萤从早上到现在,一动也不动的,现在去活动一下也好。”
流萤立刻走出房间,从一个婆子手里拿过网兜,然后在一片惊呼中轻飘飘的于树枝间辗转穿梭,没一会儿,所有的蝉鸣声都消失了,流萤落在地上,把装满蝉的网兜扔给婆子,又回到千歌身后站着,面不红,气不喘,身上的劲装没汗湿一点儿。
饱了眼福又完成了任务的婆子对流萤称赞欢呼,青扇兴奋的围着流萤打转,一院子人正欢声笑语时,雪千舞步履匆匆的走进来。
“千歌,出事了!”雪千舞脸色沉重的说,“京城传来消息,五妹妹因为水土不服,生病去世了!”
满院的笑声顿时消失了。
千歌缓缓站了起来,道:“这还真是天大的不幸。”
雪千月死的比她预料的还早,看来君习玦比她想的还要厌恶雪千月。也是啊,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被女人设计,更别说君习玦这个皇子,他不需要动一根手指,只要对雪千月冷淡一点,后宅的女人们就能把她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雪千舞对雪千月没多少感情,可终究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突然就这么殁了,心里有点闷闷的难受,“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恐怕要病的更重了,水姨娘只怕也要伤心死了。”
芝兰院里,水姨娘哭昏过去一次,被嬷嬷掐着人中唤醒,又哭的差一点晕了。
“我苦命的女儿啊!”水姨娘的妆容哭的全花了,“姨娘明明是送你去享福的,天大的富贵摆在眼前,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一屋子的丫鬟嬷嬷也都拿手帕点着眼角,哑着声音劝慰。
水姨娘哭了半天,终于平静下来,想到没了女儿这个靠山,这段时间在府里的风光也要没了,好不容易终于过了把主母的瘾,又被打回了原形,这么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坐上正房的位置啊!
吴嬷嬷擦了擦眼泪,说:“我们五小姐身体一向很好,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怎么会一到京城,就病的没了呢,老天爷太不开眼了啊。”
吴嬷嬷原是安慰的话,却一下子触动了水姨娘,水姨娘哭声一停,惊疑道:“你说的没错,五小姐怎么可能因为水土不服,就病没了,肯定是有人害她!”
“水姨娘慎言啊!”吴嬷嬷吓了一跳,忙压低了声音道,“那可是京城的富贵公子,这话要是传到他耳里可怎么得了啊!”
吴嬷嬷说着把一屋子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没错,那是京城的富贵公子,后宅娇妾定然比雪府还多,”水姨娘恨道,“五小姐一定是被那些女人给害了!”
“可是五小姐从小跟在姨娘身边,见识并不少,”吴嬷嬷犹疑道,“怎么可能到京城还没两个月,就被那些女人给害死呢?”
水姨娘握紧手帕思索了一会,突然厉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五小姐再有见识,也抵不过夫婿不宠爱,公子肯定是记挂着雪千歌这个贱人,才不宠爱五小姐,那些女人才敢害死她,一定是这样的!都是雪千歌这个贱人害的!”
水姨娘越想越愤怒:“都怪这个贱人,若不是她长得一脸狐媚样,公子怎么可能看不上五小姐!那天若不是她给陆氏求情,陆氏早被休了,我已经成为主母了!都是这个贱人害的!”
“姨娘说的有道理,”吴嬷嬷附和道,“本来那包毒药能把二小姐的脸毁容的,是公子给了她几瓶极好的药才治好的,公子对她那么上心,最后却只能带五小姐走,说不定就迁怒五小姐了。”
主仆俩越想越觉得罪魁祸首就是雪千歌,越说越觉得雪千歌罪该万死,水姨娘恨的快把手帕撕烂了:“这个贱人,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让她给我的五小姐陪葬!”
雪千月死了,雪敬仁自觉二皇子承诺的升官,只怕也没可能了,几番希望几番失望,雪敬仁情绪起伏太大,又加上天气炎热,一下病倒了,加上怡心堂里病着的老夫人,雪府的两个主子都卧病在床了。
这天,一张帖子递到了雪千舞手里,打开一看,是淮安雪家的少爷雪上斌请求探病的拜帖。
千歌把帖子接过去瞄了一眼,暗道也的确是这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