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直顾着和别人说话,没能照顾到你,”庄氏说,“还好今天你们有惊无险,否则我实在难辞其咎。”
“夫人言重了,”雪千舞道,“若非夫人护着我们,我们今天是否能脱险还未可知。”
三人客套了一番后,庄氏道:“天色不早了,郡主快些回宫去吧,免得太妃惦记。”
雪千舞点头:“那舞阳就先告辞了,夫人路上小心。”
雪千舞又和千歌相互叮嘱一番,方与她们告别,回宫里去了。
千歌和庄氏刚要登上马车,这时雪红妆正好从宫门走出来。
两人于是上前行礼。
自雪红妆嫁入大皇子府之后,千歌就没再见过她,今天在祭典上遇见,就觉得雪红妆气色红润、神采飞扬,似乎在大皇子府里过的很是滋润。
对此千歌也不惊讶,雪红妆本身就是一个比较聪慧的女人,否则当初不会被雪太妃看上,而且她是大皇子争取雪宁府的关键,会受到大皇子宠幸也是理所当然的。
又是一番寒暄后,雪红妆突然道:“千歌是否还记得那位韦语茶小姐?”
千歌道:“不知娘娘说的可是太后娘娘的侄女?”
“正是她,”雪红妆道,“前几日我听殿下提起,太后似乎有意将她指给夜王府的王子,几位王子中,论年龄的话只有三王子比较合适。”
千歌一怔,前世韦语茶是嫁给大皇子做庶妃的,现在却因为皇上突然将雪红妆指给大皇子做了庶妃,韦语茶一时半会儿没法再嫁给大皇子。太后这是改了念头,将主意打在夜王府头上了?
太后权利心极重,又一心想要重振韦氏一族,怎么可能突然放弃皇子,而屈就一个王子。但是大皇子会提到此事,说明太后肯定是动了念头的,那么那个能促使太后改变心意的人,除了韦语茶本人,还能有谁呢?
千歌眼眸微微眯起,看来不只是玲珑公主,连韦语茶都看中了夜凤邪。
庄氏笑道:“三王子是个极优秀的,韦小姐许给三王子也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虽说如此,但是殿下和我的意思,都是想将韦小姐嫁给二少爷,殿下心中,二少爷不比三王子差呢。”雪红妆别有深意的说,她口中的二少爷,便是雪宁府的嫡二少爷。
雪红妆的意思很明白,韦语茶原是要指给三王子的贵女,大皇子想将韦语茶嫁给二少爷,是雪宁府平白得了福气。
千歌唇角勾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大皇子和雪红妆打了一手如意算盘,想将韦、雪两族都绑上他的战车,先不说雪宁府答不答应,就是韦语茶那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殿下和娘娘好意,雪宁府感激不尽,”庄氏道,“只是二少爷顽劣,怕是高攀不了韦小姐。”
雪红妆原本就没期待庄氏会一口答应,只是先提一提,试探一下雪宁府的态度而已:“夫人太谦虚了,不过事关韦小姐和二少爷的终身大事,的确需要从长计议,今日天色已晚,改日我再回府与夫人详谈。”
庄氏无法,只得答应下来。
翌日早朝,傅南峰呈上奏折,年后二月十六便是宜嫁娶的好日子,请皇上下旨为傅兮阳和雪千舞确定婚期。
元帝对奏折只是扫了一眼,眼角便沉下来,以太妃病体未愈,不宜谈及此事为由,驳回了傅南峰的奏折。
傅南峰神色微变,一旁的傅兮阳狠狠握紧了拳头,压下心中的不安。
云鹤对此报以冷笑,皇上突然改变对这场婚约的态度,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乐见其成。
与此同时,元帝的赏赐分别送到了千歌和千舞手里。
雪千舞接了旨后,看着面前摆放的满满的布匹和首饰,着实很惊讶,但是只以为皇上的赏赐皆是如此,却不知这次赏赐不仅数量很多,所有的布匹和首饰都是极难得贡品。
宫婢们对此也都没有点破,忙碌地把一箱一箱的赏赐搬运到房间里。
元帝批完奏折后,来到长寿宫,没让高喜通报,直接走了进去,刚走到院子里,就望见了坐在暖阳下做女红的雪千舞,她似乎正和旁边的宫婢谈论绣法,不时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温柔可亲。
元帝的目光不易察觉的柔和了几分,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雪千舞片刻,方朝她走过去。
宫婢先发现了元帝,连忙要行礼,元帝抬手制止。宫婢于是福了福身,退到了一旁。
雪千舞低着头绣着缎面上的蝙蝠,好一会儿才发现四周的气氛变得肃静了,一边抬头一边笑道:“你们几个怎么都不说……”
雪千舞对上元帝含笑的脸,惊得手上一抖,手指被绣针扎了一下,她却顾不得疼,连忙站起来行礼:“舞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平身,”元帝关心的道,“扎到手了?快给朕看看。”
“谢谢皇上关心,”雪千舞蜷起手指,垂首道,“只是轻轻扎了一下,不妨事。”
元帝却没忽略掉她手指上一点鲜红,皱眉道:“都出血了怎么会不妨事?”又对旁边宫婢说,“去拿药膏来。”
“皇上,真的不用了,”雪千舞道,“做绣活被针扎到是常事,一会儿就好了。”
旁边的宫婢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圣上难得对谁表露关怀,后宫中哪位娘娘不是欣喜若狂的接受,还没有谁敢拒绝圣上的好意,郡主也太大胆了。
元帝却没如宫婢所想的动怒,只是道:“那以后就不要做这种粗活了。”
见皇上没有收回成命,那宫婢便匆匆去拿药膏了。
雪千舞道:“臣女并不常做绣活,只是年关将近,臣女没有什么好献给太妃的,所以打算做一件袄裙聊表心意。”
元帝见她一直拘谨的垂首回话,放柔了声音道:“朕更希望你把朕当作御苑的一名普通官员,而不是皇帝对待。”
这是承认他便是她在御苑中遇到的大人了。雪千舞抬头看了元帝一眼,又连忙低头:“臣女不敢。臣女当初不知皇上身份,言行多有放肆,请皇上恕罪。”
元帝叹了口气:“朕就是知道你知晓朕的身份之后,便会对朕敬畏疏远,所以当初才隐瞒身份。”
雪千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元帝瞥见不远处的花坛里翻着肚子晒太阳的雪狐,道:“你若真要对朕敬而远之,朕便将那只雪狐带走,剖心用药了。”
“不要!”雪千舞一惊之下脱口而出,待意识到越矩后忐忑的去看元帝的脸色,就见元帝唇角微勾,脸上是柔和的笑意。
雪千舞反应过来元帝是故意激她,眼神中不自觉的就带了点恼怒的嗔意:“皇上九五之尊,竟戏弄臣女一介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