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辛悦取了衣裳回來的时候,就传出了茹姨娘坠湖而亡、丫鬟自请离府的消息。
站在屏风后,由着辛悦给自己套好外衣,用一支玉簪束发,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阮清欢勾唇一笑,妖魅之姿,活脱脱的一个美少年。
“手法不错。”赞了句,虽然來了古代这么久,那些个东西还真的不会,比如束发,比如女红。
辛悦打量着换了男装的公主,眼里是止不住的惊艳,真是妖孽啊!
撇了撇嘴,说:“公主要是着这一袭男装走在街市上,桃花可就要多得数不胜数了。”
心里却是很开心的,公主沒有疏离了自己。
转过身來,回眸一笑,道:“你也是个俊俏的,指不定要勾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呢。”
这一笑,便是应了那句“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或许,倾城倾国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
辛悦被她打趣得小脸微红,害臊了,也不敢再说话了,免得又被公主打趣了。
主仆二人一道出了府门,漫步在京都的街市上,人來人往的,叫卖声不断。
“忘了喊师父一起來了。”看着如此繁华热闹的帝都,阮清欢低声喃喃,师父在仙界冷清惯了,便是來了人间也是一天到晚在屋子里,几乎不曾出來看过这外面的世界。
不过,师父都这么大把岁数了,这样的繁华想來也是见多了的吧。
辛悦跟在公主身后,看着街市上时不时驻足观望公主的女子,有种神经错乱的感觉。
扯了扯嘴角,公主果然是祸害无知少女的最佳人选啊。
“公,公子,那些个闺阁小姐可都在看着你呢。”真是的,公主怎么就不会难为情的?被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是别扭。
阮清欢笑得欢快,有模有样地扇着扇子,道:“那又如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们不过是喜欢看我这张容颜罢了。”
前世的时候,常看到电视剧上的女扮男装,觉得甚是有趣,如今自己也这样做,更是觉得心情舒畅。
“…”辛悦竟是无言以对,败给公主了,可是再怎么样公主也是个女子,那些人是注定了要失望。
二人进了醉心楼,在小二的指引下,上了二楼雅间。
御清漪独自走在街市上,想要找家卖衣服首饰的铺子,一时不查,别在腰间的钱袋子就被人顺手牵羊了。
即便是有人看到,也不会说出來,毕竟沒有人喜欢多管闲事。
这时走到了醉心楼对面的美人坊,觉得名字很有趣儿,想了想便进去了,看上了一套衣裙,却拿不出银两來付账,便被人赶了出來,尴尬地站在门口正准备离开。
“小辛,美人坊门口的那位姑娘,你去请她过來。”她不认识那位姑娘,只是她的容貌却让她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是与承灏如今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公子,去请那位姑娘?”很显然,她也听到了美人坊掌柜的说的话,只是美人坊不是公主的铺子么?如何就成了这么个样子了?
阮清欢微微颔首,皱了皱眉头,对今日所见到的美人坊很是不满意,虽然她们做的也沒有错。
“去请吧。”正好,她也想见见这位姑娘,若是真的与承灏有什么关系的话,也方便从她口中知道些承灏如今的事。
辛悦又望了眼她,这才下了楼去请御清漪,只是她心里还是很不解的,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见那位姑娘,在她看來,那位姑娘并沒有哪里吸引人的,论长相,顶多算是美貌。
就这么下了楼,路过街市中心的时候有人打马而过,便停了会儿,等马儿过了这才去了对面的美人坊。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可以來的地方,也不看看自己穿的什么样子!”还沒等她走近美人坊的门口,便有人來赶了,瞧着是个仗势欺人的妇人,只是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竟这样以貌取人。
辛悦忍下这口气,侧开身子,避开了她手中的扫帚,看着还站在门口未离去的那位姑娘,朝着那妇人说了句:“谁稀罕呢,做生意的做成你这样,也真是砸了这美人坊的牌子!”
毕竟是公主的产业,虽然众人只知道是落子鸢的,但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
又走到御清漪身边,微微行了个礼,怎么说也是公主的客人,便放缓了声音,微微笑了笑,道:“这位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远远看着并不觉得这位姑娘会是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可这么细看,竟发现她的衣裳虽然不华丽,但也是很难得的料子,很少有人用得起,也难怪了公主执意要请这位姑娘一见。
“你家主子?”御清漪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里边是疑惑的,她并沒有见过眼前的人,看她的衣裳便知她的主子定是个权贵人家的,只是,这北冥国的京都,她是沒有故人的,便问了句:“可否告知你家主子是何人?”
不是她要多心,毕竟自己穿得这样不起眼一般是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而这个世道,也不是完全的太平盛世。
辛悦笑了笑,很是爽朗,似乎是知道她会这样问,便说:“姑娘请放心,我家主子并不会对姑娘如何,只是我家主子身份不方便透露,还请姑娘见谅。”
御清漪尴尬地笑了笑,想來是自己多心了,点了点头,说:“既是这样,那便请姑娘前头带路吧。”
虽然不知道她的主子为何要见自己,但对方都这样说了,她也不是个小气的,若是能成为朋友,也是件好事。
只是,她俩正要走的时候,那妇人却不干了,扫帚一横,拦住了去路,恶声恶气地说:“你骂了老娘还想就这么走掉?哼,在这里可还沒有谁敢给老娘脸子瞧,今儿你若不跪下磕头认错,就别想离开!”
呵,这妇人难不成还想强行拦住她们?也不瞧瞧自己的身躯有多庞大!
“这位姑娘,你先走,我家主子就在对面的醉心楼二楼天字号雅间,这里有奴婢就可。”看她娇弱的模样,想來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留下反而是个拖累,倒不如让她先走。
御清漪看了眼妇人,又看了看辛悦,犹豫了一番,觉得她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便说:“那便有劳姑娘了,这妇人教训教训也好。”
原本不打算与御清漪计较的妇人,因她这一句话而來了气,一并将她拦住,怒道:“谁也别想离开!來人啊,把这两个吃霸王餐的抓了!”
随便就给她们安了个罪名,呵,霸王餐么?靠在窗边看着这一切的阮清欢轻轻笑了声,努着嘴冷眼看着,并不打算出手,她给了辛悦机会,能不能把握就看她自己了。
“你!”辛悦怒了,想起上午公主说的话,心里下了决定,决不能让公主再失望,一个纵身,人已來到了妇人的身后,在她还沒反应过來的时候就掐住了她的脖颈,扫了眼围着她们的一些打手,威胁道:“你们可要仔细了,若是今日不放我们离开,我们沒好下场,她也别想活了!”
若是不能对别人狠,那便就应了那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了。
御清漪紧紧跟着她,她沒有武功,有的只是满腹才华,这个时候,她后悔自己沒有与二妹一样,若是学会自保,也不会是如今这样沒用的画面了。
打手们望着她手中突然出现的匕首,有些拿不定主意,张妈妈好歹也是美人坊主事的母亲,若是因此而丢了性命,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你,不,”张妈妈不过就是个有几斤蛮力的妇人罢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那冰凉的刀子可就搁在自己的脖颈上,她可还不想死,还有那么多的富贵在等着她呢,便软了语气,哆嗦着,就差沒哭出來了,求饶道:“我,我再不敢了,求姑娘饶了我吧。”
又见那些个打手还沒退下,咬了咬唇,恨恨地说:“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退下!”
真是些不长眼的!张妈妈暗自啐了句,却不想想看到底是谁让他们出來的。
御清漪看了眼张妈妈,只觉得这人杀了都不为过,心里边叹了声气,若是不作恶,哪里用得着受罪?
打手们颇有些不悦地退下了,张妈妈见人已经离开了,又说:“人已经散了,姑娘如今可以放了我了吧,刚刚不过是与姑娘开个玩笑的。”
“玩笑?呵,婆子可还真会说笑!”辛悦好笑地看着她,手轻轻动了下,刀尖划过妇人的脖颈,不得不说,保养得还真是不错!也正好说明了这妇人是贪了多少银子。
张妈妈身子颤了颤,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还真是不好,何况这姑娘动不动就拿刀子吓唬她,不悦地说:“那么姑娘想如何?若是姑娘执意不肯放过我,那大不了就谁都别想好过!”
她想着,应该不会有人这么沒眼力见的吧,她可是美人坊主事的亲娘,不可能有人想得罪了她的女儿的。
“你威胁谁呢?”辛悦轻蔑一笑,手却松开了张妈妈,用力向前一推,张妈妈整个人便就往柱子上撞去,自然,那些看门的小丫鬟是不会让她真的撞上去的,是以三两个小丫鬟便遭了殃,白白给张妈妈当了垫背的。
御清漪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由笑了,朝辛悦说道:“姑娘,还是先去见你家主子吧,这婆子教训过了也就行了。”
并非是她心善为张妈妈说情,只是这再待下去也沒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人來,到时候可就沒这么好脱身了。
“好,”虽说对这个婆子是想杀了的,但此时是青天白日,冒然杀了张妈妈只会给公主带來不必要的麻烦,想了想还是算了,看了眼哎哟叫疼的妇人,道:“下次可别这么狗仗人势的!”
说罢,在张妈妈淬了毒的目光下,与御清漪走了,赢得众人一声声叫好,想來这张妈妈的人缘并不好。
在她二人走后,醉心楼的另一处雅间里,坐着的郝然就是睿亲王世子段文凯,及他的侍从。
“那不是蛮丫头的侍女么?还有那个,分明就是东璃国的大公主御清漪,她俩怎么就走到一块儿了。”段文凯又看了眼,却已沒了她二人的身影,想來是去见蛮丫头了。
说起來也是好几个月不曾看到过蛮丫头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了,虽说小时候自己被她欺负过,可是如今他竟觉得蛮丫头看得愈发顺眼了呢。
低头自嘲一笑,喝了口酒,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样了?
侍从见自家主子这样,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些,只是他一个做下人的,有些事也不好说,便低着头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怎么,连本世子的话也不愿回答了么?”沒有抬头,只是等了半响却沒有声音,微有些不悦。
“属下不敢,只是,只是...”侍从吓得冷汗连连,自家这个主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光看他第一纨绔的名号就知道了。
段文凯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挥了挥,不耐心地道:“沒趣,给本世子滚出去!”
心里边却是记挂着什么时候去趟淮南王府,就是看看她也好,怎么说再过不久她就要远嫁了,可能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毕竟也算是从小打到大的了。
侍从出去后,只留了他一人在屋子里喝着闷酒。
“姑娘,我家主子就在里边,请进。”上了楼后,辛悦便在门口沒有进去,很有礼数地说了句。
御清漪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辛悦为她推开门,她便进去了,一进去看到的便就是精致素雅的屋子,心中想到,或许会是个不错的朋友。
“姑娘随意坐。”彼时的阮清欢已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容貌虽未改,只是声音却是服了药丸的,一个半时辰都会是男子的声音。
原來是个少年,御清漪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陷了进去。
一袭白衣,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颜无双,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书卷气,与她心中的男子很是相符,是以,她陷了进去。
她想,话本子里说过的一见钟情,大抵就是如今的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