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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动心与否(1 / 1)

越过南天门,直接往恒景帝宫的方向飞去。

看着底下缭绕的烟雾,朵朵白云穿梭其中,像极了一件纯白色的裙衫,若是有人将其穿上,定也是极美的。

“师父。”她与他并肩,歪着头朝他盈盈浅笑,如一朵天边最美的云霞,绚烂中弥漫着天真。

“嗯,怎么了?”他亦含笑回望着她,那一双不笑却带了笑的眼眸,像是沾了水般,灵动迷人。

阮清欢勾了勾唇角,又凑近他身边,道:“徒儿晚些时候可以去看看宛若姐姐么?”

在这个九重天上,她唯一觉得可以相处的也就只有湘妃宛若了,但也不算是交心。

迷茫中,她又觉得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只是回过头來看才发现早已是物是人非,再不可能像从前那般,沒有心机地与他相处。

“鸢儿想去便就去吧,记得也去下司音殿,弑月似乎与你熟识。”冥世珩轻笑着点了头,只是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弑月是妹妹的神器,几千年來都不曾维护过任何一个人,偏偏就对鸢儿上了心,这倒不能不让他觉得奇怪。

即便如此,她二人也不该是认识的。

听他说了出來,阮清欢心中一惊,在她还是人间公主的时候弑月就认出了她,如今却是引來了师父的怀疑,这不得不使她警惕起來,想了想,便道:“师父,徒儿与弑月姑娘并不算是熟识,不光是师父疑惑,就连徒儿自己也是懵里懵懂的。”

不过他也说得对,之前是她沒有恢复记忆,如今她已经重新位列仙班,自然也是应该去找回弑月的,只是依着他的态度,今日她若是去了,便绝对不能与弑月相认,否则就会识破了身份。

“嗯,你记得去一趟便是,不论她为何维护你,弑月身为上古神器之一,若是能被你降服,也不失为一大助力。”冥世珩倒是沒有多想,不过是觉得弑月定是有什么想要得到的,却又是在鸢儿身上,从未曾想过阮清欢会与弑月有什么别的关系。

唔,原來是她想多了啊,不过即便是他沒有多心,她也不得不多一份心,微微地笑了笑,道:“好,徒儿记下了。”

二人一路说笑着,很快就到了恒景帝宫。

一同落地,阮清欢站在他的身侧,抬头看了眼算是阔别已久的宫殿,只觉得岁月恍惚,一晃已过了几千年。

依稀还记得从前三人一处嬉笑玩闹,扑蝶捕流萤,只可惜,那样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冥世珩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却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失落,只觉得一阵怜惜,便道:“走吧。”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沒有多少温度,似乎从來就沒有谁能影响了他,阮清欢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肃杀,很快就收敛了情绪,随着他一道走进了恒景帝宫。

处处都是假山池水,亭台楼阁,气流中弥漫着一股鸢尾花的清香,道路两边是整齐的凤尾竹,一路走过,如身置世外桃源般,身心舒畅。

“师父,那里徒儿可以进去么?”离流景苑还有一小段距离,只是她倒是真的想进去看看了,也不知道是否与妖界王宫的鸢尾花海一般,依旧绽放着。

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冥世珩眼神微微波动了下,却也只是一瞬的时间,便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道:“为师与你一道进去。”

或许,鸢儿只是觉得流景苑很美才想去看看的,毕竟流景苑是当年流鸢最喜欢的地方。

若说他对流鸢沒有一丝情意也是不可能的,抛开师兄妹情意不说,流鸢样样都是最完美,又是他的未婚妻,自然也是放在心上了的,但也算不上有多深,不过是偶尔会想起罢了。

下意识地握紧了鸢儿的小手,温暖传递给彼此,好在,他还有鸢儿的陪伴,即便是一世都不开口道明心意,也无关紧要,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好。

阮清欢嘴角噙了笑,脸上的两个浅浅的小酒窝随着她的笑陷了进去,散发着一种别样的美。

“嗯。”她点头,被他牵着的那只手微微冒出了细汗,却也沒有挣脱,现在的她还是他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徒弟。

携手一道走进了流景苑,刚进入了结界,便有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來,是腊梅与鸢尾的混合香气。

映入眼帘的便是成片的淡紫色鸢尾花,在这一片淡紫色花海的四周,是密密麻麻却又不会杂乱的腊梅树,其中还有些凌寒而立的红梅。

“师父,这里好美啊,都是徒儿最喜欢的花。”她轻呼一声,像是第一次來到这里一样,心里却是在想着,他竟沒有忘记照顾好这些花种,呵,是想要赎罪么?可惜了,错了就是错了,沒有弥补的机会。

看着笑得灿烂的徒弟,冥世珩又将心头的那一点点心动压了下去,即便是注定了沒有结果,又何必去多情?从此刻起,他只会当她是徒弟,再不会越雷池一步。

朝她轻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句:“的确很美,尤其是这片花海。”

若不是当年的一念之差,此刻流鸢便还是在的,她也喜欢这里,似乎鸢儿与流鸢处处都很相似。

阮清欢莞尔一笑,看了眼那魅惑人心的鸢尾花,便走到了红梅树下,见有一朵梅花似乎是要落下,便伸出双手去接,却有一人比她更快。

“怎么就枯萎了呢?”凋谢了的红梅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迅速枯萎,开始泛黄,冥世珩呢喃了句,不知道是不是流鸢在怨他,怨他移情别恋,怨他将她残忍地伤害。

再一看,这成片的花海都枯萎了,不仅是鸢尾,还有腊梅和红梅,株株都变得枯黄,渐渐败落。

听着他的呢喃,阮清欢却是沒有多少感触,她的心已死,这些她亲手种下的花种自然就不可能还能存活,只是沒有想到他竟也会知道什么是伤心,呵,还真是可笑。

但这个时候她还是他的小徒弟的身份,便敛了心绪,蹲在他身旁,安慰道:“师父,花树都有一定的岁数,到了一定的时候自然也就枯萎了。”

一如她的心,早已经枯萎。

方才还弥漫着满园清香的流景苑,此刻却是一派萧条,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

似乎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冥世珩摇了摇头,却始终沒有说什么,流鸢已经离开很久了,他怎么又魔怔了,即便是满园凋零,那也不过是花开花落的轮回罢了。

却也不愿在这里继续待下去,鸢儿不是流鸢,他应该清楚的,不可以迷茫。

“她收回了这些花,鸢儿,我们走吧。”他轻叹一声,将手掌心里的落花缓缓落下,与尘土混在一起,站起了身,拂去了身上的灰尘。

“嗯。”阮清欢轻轻地应了声,也站起了身,掸去衣袖上的泥土,衣袂翩飞。

与來时不同,尽管还是携手并肩地走着,却是各怀心事,愁眉不展。

回到之前住的流鸢殿后,阮清欢已沒了精力去打量,熟门熟路地走进内室,倒头就睡了过去。

她是真的累了,可这一切却还只是刚开始。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清风徐來,吹散了谁的思绪,又是打乱了谁的步伐。

残阳其实一早就回來了,起先得知阮清欢已经逝世的消息的时候他也有些抑郁,总觉得他也有错,是以一直不敢现身,更不要说见阮清欢了,此刻见她睡了过去,这才敢从暗处走了出來,只是还是有些扭捏。

望着她熟睡的面容,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蠢,她对君上是用了心的,可偏偏他还一个劲儿地埋怨她,也因此与她闹翻了。

君上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之所以一直沒有提起,想來也是不想让他难堪吧,残阳如今是后悔万分,却也沒脸再称她一声小主人,就连弑月都比他好太多。

环顾了下四周,残阳便就走了,往恒景殿的方向飞去。

在送了鸢儿回去之后,冥世珩便独自來到了宫殿外的一处悬崖边上,迎风而立。

他缓缓抬起了头,风轻柔地掠过他的脸庞,一副悲悯众生的面容,却偏偏染了尘埃,点点思绪占据了他的心头。

微风静静地吹着,不知过了多久,濮阳无忧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踱步朝他走來。

“找了你许久,竟是在这儿。”他手里提着一壶酒,自然不是给冥世珩喝的。

见來人是他,冥世珩一贯淡漠的气息有了些变化,转过身來,道:“你不在你的青丘,却有闲情來我这儿。”

余光扫过他手中的那壶酒,溢出淡淡的清香,便移开了目光。

濮阳无忧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急着开口,而是仔细地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世珩,你的心已经乱了,还要继续欺骗自己么?”

才不见沒多久,他竟然已经动了那颗从不轻易动的心,早前他便就和他说过,那个落子鸢会成为他的劫数,果不其然,世珩已经陷了进去。

“无忧,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所以我还是我,不必担心。”即便他真的动了心有又何妨?如今他也已经压抑住了,并沒有什么好说的,又看向远方,脚下是万丈的悬崖,却是空荡得不能再空荡。

眼前的他,原本清澈不含杂质的双眸却开始有了别样的色彩,濮阳无忧不得不为他担心,当年流鸢神女与司音神女之死便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他如今又是何必呢?只是他心里也清楚,不论自己怎么说,他也不会回头的,既然如此,那也就只有将那个落子鸢杀了,才能放心。

“我虽然勉强你不得,但是一个小小的落子鸢还不是问題,”濮阳无忧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呼出,叹息一声,道:“世珩,她是你的劫数,不除了我不放心。”

就算是世珩要怪他,他也还是要杀了落子鸢,世珩身边不应该出现一个阻碍他修行的人。

“不必再说了,无忧,我当你是朋友,但是鸢儿沒有错,你若是杀了她,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哪怕是要与他为敌,他也不后悔,失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珍惜,这一点,无忧他永远都不会懂。

却在这时,另一道声音传了进來。

“君上,青丘上神。”残阳也是找了他许久,恒景殿内并沒有人,想了想君上可能去的地方,便找來了这儿。

只是,貌似他來的不是时候,青丘上神竟也在这儿。

冥世珩正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自从收了鸢儿为徒之后,无忧就与他生分了,说的永远都是同一个话題。

看了眼低着头的残阳,声音平淡,道:“嗯,可有事情?”

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或许是有关于弑月的。

残阳点了点头,上前几步,将一封密信交到他手中,道:“君上,这封密信是昆仑山池风道人送來的。”

说完便就退在一边,并未去看濮阳无忧。

昆仑山池风道人?竟不是弑月的事,不过这个人物他倒是也有听过,比他小一辈,算是个谪仙,在人界与仙界都颇负盛名。

将密信缓缓打开,看了一眼便将其化成了粉末,洒落在风中,随风散去。

“回一封信,便说本君已经知道了,届时自会前去。”如今仙学令已出,三界中人都在招收子弟,昆仑山做了第一个。

“是,属下告退。”残阳应了声,便不见了人影,只有一阵急风拂过。

在一旁沉默着的濮阳无忧,自顾自地喝起了酒來,酒香四溢,不似方才的清淡,此刻倒是越來越浓了。

冥世珩回过头來,见他乐得逍遥自在,便也笑了笑,道:“你这酒倒是香,只是也只能你自己独饮了。”

自流鸢香消玉殒后,他便再沒沾过一滴酒,自然,也不会与他同饮。

“呵,是你沒这个福分,我这酒可是埋藏了一千年的,就是一小口也能让你醉了。”故意说得夸张,心里却是在算计着,若是能让世珩喝了这酒,那么他杀了阮清欢便也就容易多了。

“那我就更是喝不起了,无忧,喝酒无趣,不若你我來对弈一番如何?”他自然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的,却并不想戳破了,无忧也是为了他,尽管用错了方法。

说着二人身前就多了张石桌,添了两条石凳,一副棋盘郝然出现在石桌上,旁边是黑白棋子。

冥世珩含笑执起一颗白玉棋子,将它放在棋盘的正中央,又问了遍:“如何?”

“心不在焉,又何必下,”濮阳无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那张棋盘,将酒壶握在手上,说了句:“既如此,世珩,改日再叙吧,告辞。”

说完,也不等他点头,便独自走了,两袖清风的模样,倒像是早已看淡了世俗。

“呵。”冥世珩低低地笑了声,收起了棋盘,回了恒景殿。

世间诸多烦恼事,总有一件会让人看不明白,譬如,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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