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时瑾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姜九笙听得也糊里糊涂。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你不记得了，我便重新告诉你，把以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全都再说一遍……”
章时瑾将眼眶中的雾气褪散，百般温柔看着她。
“我这次回北城，不是为了拿你放在桌上的离婚协议，而是想告诉你熙宝的事……”
“婚前体检，你的子宫不适合怀孕，所以我骗你说我不喜欢孩子……但你一直想要个孩子，我都知道……熙宝是我送你的礼物……”
“可后来知道我父亲当年是因为救你而死，我怎么都过不去这道坎……我的家因为你而毁掉，而你却连记都不记得……就算我还爱着你，我死去的父母也不会接受你这个儿媳妇啊……”
“我要跟你离婚，不是因为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是因为我忘不了我父母的死……”
章时瑾一直都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初在半清醒半昏迷状态下对姜九笙说过的话。
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字字都是发自内心。
“熙宝出生不久后便被诊断有血液疾病，也就是俗称的白血病，我的骨髓和熙宝不相符合，医生是建议我让孩子生母试试，或者让我们再生一个，用脐带血来救熙宝……”
“万幸，我们在千万人群中找到了合适的志愿者，熙宝的身体也慢慢好转起来……”
“傅筱筱真的是个意外，我没法解释她为什么这些年一直都跟在我身边，但我对她从来没有过多余的想法，请你相信我……”
章时瑾说着说着，眼底又席卷起了暗黑痛苦的神色，似乎自己允许那个女人留在身边好几年，是他做过最对不起姜九笙的事。
可他并没忘记，当姜九笙割腕自杀时，自己没能及时救她更是人生中的一大悔恨。
“章时瑾。”姜九笙的声音，让章时瑾从痛苦中缓缓回过神。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就算我真的有那么一段自己完全没印象的回忆又怎样？难道就能改变我们现在的局面？”
“你别忘了，你的父亲是为了救我而死，我的存在也间接害死了你的母亲……”
说到这里，姜九笙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这些事她很少正面提及，小时候的记忆在自己脑海里已经完全成了一片空白，可从别人嘴中和旧新闻上查看资讯，她也能想象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如果当初父母没有带自己搬家，如果她没有失去那段记忆，也许她和章时瑾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亦或者，他们根本就不会有那刻骨铭心的七年婚姻。
至少，她不会成为嘴中那种忘恩负义的女人。
救命之人，当涌泉相报，她又怎么可能会不闻不问？
就好比现在，裴孖星对她而言，已经不是普通‘朋友’两个字就能概述清楚她对他的情感的。
她年少时的命，是章时瑾父亲捡回来的。
一命换一命。
她后半生的命，是裴孖星捡回来的。
两命相安。
“我们谁都不能忘记那段过往，你不能我也不能，那件事也会终生横隔在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消除。”
姜九笙缓缓道来的话，几近给章时瑾判处了死刑。
“不……”他痛苦道，“那件事不应该是结束我们婚姻的刽子手，九笙，我们的婚姻不应该是这样走向终结……”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当初不该不听所有人劝阻，直接了当给了她绝望。
现在兜兜转转，绝望的只是他，痛苦的也只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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