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逸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县丞府里了。
大厅里除了他和几个随从,就是郭明和县衙的衙役。
“郭明,你好大的胆子!”萧景逸拍桌而起。
“二皇子说的话什么意思,下官听不懂。”郭明瞪了萧景逸一眼大声说到。
“你们都滚出去!”萧景逸气急败坏的说到。
“二皇子……”萧景逸身边的侍卫有些不放心。
“出去。”萧景逸强调。
“是,二皇子。”
大厅里只剩下郭明和萧景逸两个人的时候,郭明直接站起来,走到萧景逸的身边。
“二皇子,那会在大坑旁边的时候,太子殿下是怎么掉下去的,还需要下官再说一遍吗?”郭明脸上没有丝毫惶恐之色,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萧景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景逸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死死的盯着郭明。
“二皇子,明人不说暗话,方才在野外,只有你和太子殿下离得最近,这不需要我多说了吧。”郭明说完之后,萧景逸背后出了一声冷汗,没错,方才在大坑旁边,确实是萧景逸趁着萧景轩不注意,一把将萧景轩推进坑里的,不过那时候雨大风大,萧景逸笃定没有人能够看到,但是没想到郭明还是看到了。
“好一个郭明,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不小!”萧景逸迅速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这事情要是承认了,那可就是杀害当朝太子的大罪,萧景逸是万不可能认罪的。
“二皇子,咱们都是聪明人,下官也不跟二皇子兜圈子了,二皇子总不能现在告诉下官,您无心帝位吧。”郭明看了萧景逸一些,胸有成竹的说到。
“郭明!”萧景逸大声呵斥,越发不明白这个郭明到底想干什么。
“二皇子何必动怒,说句实话,今天要不是您把太子殿下推下去,太子殿下也不会死,而且这么说,也等于除去了一个有利的对手不是吗?”郭明一步一步诱导着萧景逸。
“你敢说坑里的洪水和你没关系!”萧景逸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有想到郭明胆子竟然这么大。
“不瞒二皇子,下官那也是被逼无奈啊,谁知道太子殿下半夜里心血来潮,会去查这些事情,要是不销毁证据,下官到时候就难逃一死啊。”郭明语气悲戚,仿佛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而是萧景轩欺人太甚。
“这么说,你真的将生病的百姓拉出去活埋了?”萧景逸一字一顿的问。
“二皇子,你应该也知道,尤其是洪灾爆发,灾区很容易发生疫情,瘟疫那东西,人人避如蛇蝎,生病的人,谁能确保他们没有感染上瘟疫,我也只好将他们全部隔离出去。”郭明振振有词,说的跟真的一样。
“那你怎么确定,他们就是瘟疫,不是风寒!”萧景逸问到。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的道理,二皇子应该是知道的。”郭明笑了笑说。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萧景逸一拍桌子站起来。
“二皇子,事到如今,你说还有什么退路?”郭明摊了摊手说到。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萧景逸平复了良久,才开口问到。
“很简单,二皇子,郭明虽然远在华州,可是郭明对二皇子却是仰慕已久的,二皇子文韬武略样样不差,郭明自然愿意拥护二皇子,登上九五宝座,二皇子意下如何?”郭明抬眼看了一下萧景逸,萧景逸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郭明这个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郭明是愿意投到他的阵营的,这对萧景逸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可是,华州的事情,对萧景逸来说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二皇子,下官要求也不高,下官还有几年就要卸任了,下官只盼望能够安安稳稳回老家颐养天年。”郭明见萧景逸不说话,自己又补充道。
“郭大人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萧景逸冷着脸说到。
“哪里哪里,比不上二皇子。”郭明的嘴脸可谓是嚣张。
“那下官先退下,二皇子考虑考虑?”郭明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留下萧景逸一个人待在大厅。
萧景逸重重的砸了砸桌子。
现在的形势让萧景逸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萧景轩现在生死不明,华州的水灾还没有治理好,而郭明竟然阳奉阴违,残害了那么多华州百姓,可是他现在竟然还不得不和郭明合作,因为他也有把柄握在郭明的手里。
萧景逸陷入了沉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萧景逸和萧景轩之间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了,大概是萧景逸开始有野心的时候。
年少的萧景轩和萧景逸不说兄弟情深,之前兄友弟恭。两人的感情不算亲近,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因为年纪相仿,两人也最能玩到一起,尤其是十二三岁,正是男孩子撒欢的年纪,萧景轩和萧景逸两人经常下课了以后去御花园里打鸟摸鱼,身为皇子自然是不能做这么掉价的事情,可是男孩子好奇心严重,明令禁止不让做的时候,往往越要尝试一番,两人也着实干了不少坏事。
大概在萧景轩十五六岁的时候,萧景轩突然就不和萧景逸一起玩了,因为他是太子,要开始学习和协助长平帝办事情,每次萧景逸去找萧景轩的时候,萧景轩总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房里看奏折。
有一次萧景逸是实在无聊,就坐到书桌旁和萧景逸一起看起了奏折,谁知道皇后来狠狠呵斥了他一顿,还说奏折只能是太子看,他没有权利看。
也许是从那次的事情以后,萧景逸开始认识到权利的重要性,两兄弟也在那时候慢慢疏远。
萧景逸的母妃性格一点也不像南疆人,从来不告诉萧景逸,你应该如何如何做,只要是萧景逸能够平安长大成亲生子,对玉琳琅来说,已经很满意了。
可是她没有弄明白儿子的心思,萧景逸从来都不会是一个安分守己,甘于平庸的人。
于是自己暗地里和南疆的势力联系上了,后来玉琳琅病重,萧景逸做什么事情,她也管不着,也没有心思管了。
萧景逸的羽翼这两年逐渐丰满起来,玉明月来到大齐,对萧景逸来说又是一大助力。
萧景逸有些失落的闭上了眼睛,要决定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就注定要放弃一些东西的吧,比如父母兄弟朋友,那个位置注定就是孤独的。
第二天一早,萧景逸就召见了郭明。
“郭明,你也太过分了,四百多人,你就全部给活埋了!”书房里传来萧景逸的咆哮声。
郭明坐在下手没有说话。
萧景逸气得恨不得现在砍死郭明,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整整四百多人,都是感染了风寒的,却全部被郭明拉去大坑填埋了,想也不用想,肯定活不了了,昨夜里那么多洪水涌进大坑里,那些人就算原本没有死,也被淹死了。
早晨雨一停,萧景逸就派出了所有人手去大坑里挖萧景轩的尸体,可是等他和郭明赶到的时候,大坑里水还没有放完,看着大坑,萧景逸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二皇子,大坑太深,我们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排水。”看到萧景逸不满的皱起眉头,郭明赶紧说到,这次郭明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大坑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坑,后面郭明为了埋人不被发现,又找人将大坑挖深了许多。
里面那么多水没办法排出,他们只能在大坑一侧挖沟渠,将里面的洪水引到另外一处地方,挖沟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昨天夜里下过大雨,山里都是泥。
“哼!”萧景逸一甩袖子,从另外一边离开。
郭明看着萧景逸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大坑还在放水,治灾的事情却不能停下,萧景逸想了想,还是决定修书一封给长平帝,这样的情况下,萧景轩活着的概率太低了,还不如早些说,让长平帝早些做好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长平帝在上朝,当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传御医,快传御医。”底下站着的其他皇子接二连三冲上去扶住长平帝。
长平帝艰难的摆了摆手。
“李公公,派人去,去华州!”长平帝说完这句话彻底晕了过去,大家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到长平帝说华州两个字的时候,大家心里大概有了一个估摸。
“三哥,是不是大哥二哥出事了?”
几个皇子守在殿外,等着御医诊断结果。五皇子最憋不住话,开口询问到。
“别瞎说,老五。”
三皇子瞪了五皇子一眼,五皇子立刻噤声。
“什么?太子生死不明?”刘梅娘现在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因为是双胞胎,肚子看起来像九个月的样子,饶是她,听到这个消息也震惊不已。
“人没有找到吗?”刘梅娘追问。
“没有,洪水里生还的可能性太低。”天枢顿了顿说到。
刘梅娘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之前龙王宴上见过萧景轩,刘梅娘对太子这个人的印象还不错,看起来平易近人又彬彬有礼,只不过好像性格太温和,这样的人,成不了开宗立派的一代明皇,但也不会是倒行逆施为害天下的一代暴君,只能说守业绰绰有余,开业尚且差些火候。
就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去了一趟华州生死不明,刘梅娘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