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进村后的环境被月光照得贼亮,唐栎带着诗桃借助树林草丛作为隐蔽,但他却不知道哪一间是诗桃的屋子,直到诗桃探出头来一看,却惊讶地叫道:“我家怎么有人?”
诗桃的声音差点惹人注意,唐栎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经诗桃指定,唐栎才知道哪一间是她的房子。
那房子的确点亮了灯,可诗桃咬定自己只有一个人住,并没有亲戚,更不可能与别人同住一处。
唐栎心里想着,该不会这一头村长把人给浸猪笼,那一头卖掉别人的房子吧。但这想法虽然又被他自己否定,毕竟这村子连浸猪笼的事情都如此遵守,又怎么不避讳“刚死去的人”的房子呢?
唐栎很自然地牵着诗桃的手慢慢躲到了房子旁边窗户下,把眼睛伸进了屋里,只见一个人站在一边指手画脚,另有三到五个人听着指挥,不断装着未明的货物。
“那是村里的赵八!我又跟他不熟悉,他怎么会在我家呢?还有好几个人!”诗桃明摆着不满意嘀咕着对唐栎埋怨,唐栎却没想到之前还一度害羞不搭理的诗桃会这般脾性,心里早有了一技,便对诗桃说:“你蹲好,我给你处理妥当这件事,待会儿只要屋子里的人都跑出来,你就赶紧跑进去拿你的东西。”
诗桃点头答应,唐栎很快离开了窗下,在草丛里头捡起了小石子,然后绕到门前,用附近的笤帚敲打门边,并成功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
“是谁?”赵八带着几个人操着刀口冲出了屋子,很快循声追去,唐栎本来可以借助轻功逃走,跃上树上时却忘记诗桃不会功夫,待赵八这些人追了上来,唐栎已经来不及了出手去救,看着不知所措的诗桃,临时生法,让诗桃拨乱了头发。
诗桃马上便理解用意,这时赵八冲了上去,见是披头散发的人站在那里,不敢上前,用刀指着诗桃问道:“你,是谁?”
夜风在树木间混荡,扬过了诗桃的飘逸长发,诗桃的右眼逃开了长发的遮挡,直直看着赵八一众人。
“鬼!鬼呀!”赵八第一个转身就跑,双眼瞪得好大,他根本没看到那是长什么样子,但他却认得诗桃身上的衣服,那是白天众人抬去浸猪笼时的衣物,这个时候谁还会穿同样的衣服在外,恐怕也就只有诗桃的鬼魂了。
其他人根本没那么在意,因为他们并没有参与陷害诗桃的事情当中,自然不会对诗桃有多少印象,只是听到赵八喊着有鬼,自然而然地调头就跑,谁还敢留在阴暗的树林间质疑披头散发的可疑人物。
唐栎没想到这临时想到的法子这么好用,跳下树来转头看去,也差点被诗桃的散发吓了一跳,赶紧帮她拨弄了头发,终于变回了一个人样。
“你赶紧进屋里收拾东西,我去追过去再弄一弄他们。”唐栎胸有成竹,见诗桃点头进屋,在附近找了一个垂发样的稻草顺带泡了下水缸,然后朝赵八逃去的方向追去。
赵八一行人也不过是市井之徒,唐栎几下跃上瓦顶,直线穿过几座房子,俯下一看便追到了他们的前面。唐栎从旁边拾起几张瓦片朝他们可能逃跑的方向砸去,砸到地上的瓦片碎了几块,声音清脆响亮,让不少早早在屋子里休息的村民们出来查看究竟。
唐栎成功把赵八等人逼到了一个火光透亮的路口,赵八已经累得不能再跑,其他人都已经撑膝弯腰。唐栎把手中湿漉漉的稻草分了几拨,分别从四个方向扔到他们身上,其中一个恰巧砸到了赵八的头上,湿湿冷冷的感觉让他连续哆嗦发抖,摘下稻草后抬头去看,也不见有什么东西,忽然头目眩晕,看到的东西都模糊了一片。
这几个人早就魂飞魄散,只道是诗桃冤魂不去,要寻来陪葬了。
村民们打着火灯走出去看外面的情况,只见赵八几个人已经被吓破了胆,赵八的嘴里哽咽说着:“诗桃姑娘……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害你的,是村长和他儿子,他们想要找个房子做私盐买卖,是他们,是村长他们……”
周围的村民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全都听得惊呆了,没想到赵八说出了这样的话。几个大男人半信半疑地组了一队,打着火把要到诗桃的屋子。唐栎心想不对,马上折返回去带诗桃离开。这些人也是动作麻利,风风火火,胆子大得一脚就踢开了门,看了看几个桌子上分别装运的私盐,手掌搓了搓,又掂量了几下,其中一个道:“真是一袋袋的盐巴,诗桃姑娘可就……”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有人脱口而出:“找村长算账!”
“走!”几个人应声喊道。村长郝座世和他的儿子郝铿跌一下子被绑了起来,锁在了一个房间内。
这一切都让唐栎和诗桃在隐秘处看清楚了,唐栎心想这下总算还诗桃一个公平,以后也无需躲躲藏藏了,扭过头却见诗桃似有心事,感觉问了无用,于是先带走了诗桃。
唐栎把诗桃送到了两里之外的小庙里,这里只逢初一十五来人,平日并没有村民看守,诗桃在内间休息,唐栎守在外堂,就这么过了一个晚上。
白天已至,但云密无缝,也无阵风,唐栎以为会有小雨,于是早早出门到附近河流抓来了两条鲜鱼烤熟。
烤鱼的香味扑鼻而至,诗桃摸着肚子走了出来。唐栎笑着说:“可总算把你的心思抓到了。”诗桃被唐栎这么一说,也不敢回话,唐栎才发觉自己有些无礼,变了话说:“我身上没了钱,买不了包子,只勉强捉了两条鱼,将就吃吃吧。”
诗桃点了点头,接过了鱼肉端在面前,却是迟迟没有吃下去,唐栎以为食物不合她胃口,正准备出去帮她讨几个馒头,诗桃这才忽然开口,放下了唐栎心中大石:“先生,我不想回去了。”
“为什么?”唐栎脱口而出,心里有些后悔,感觉不应该问下去。
诗桃放下了鱼肉,道:“诗桃在村子里长大,但自从父母过世,诗桃便没了许多主张,很多媒婆都想帮我找个好人家,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嫁人,忽然要多一个丈夫,多了公公婆婆,总感觉自己会不习惯。”
唐栎顿时无言,他出宫这么久,所见过的姑娘家都会希望自己能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安定终身,却没想到居然有人不想嫁,这又是说不清的一套,本想要问个明白,但这好歹是姑娘家的事情,她父母不在,又无长辈,自己一个外人怎能瞎参合呢?
唐栎装作没有疑问,继续吃着鱼肉。但诗桃双眼看着唐栎,似有所求,却又含词不吐,终究没有说话。
唐栎自觉已经救了人,清白已证,什么事都不管自己事了,嘴里吐了吐吐骨头,看都不看一眼,说:“姑娘,在下尚有事情在身,就此别过。”
唐栎动作利索,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看看门口便走了人,全然不顾身后的诗桃喊了多少遍“先生”。
唐栎下山出村,刚好碰到村民们押着郝座世和郝铿跌,后面跟着赵八以及那些不知道名字的手下,打听知道他们要被送去镇上的官府了,听了也觉得痛快。
唐栎带着好消息又出了村,这回在周围观察了一下,镇门口并没有任何告示,可见官府并没有要捉拿自己,便毫无顾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唐栎四处寻找刘懋埒不得,无意间经过衙门,衙门附近的榜上贴了一张公示,唐栎无心一看,公示上所写的是通缉令,通缉令上的画像竟与刘懋埒十分相似。
唐栎赶紧走入人群,确认附近巡逻的官兵并没有认出自己,他已经来不及去看画像下面写了什么字,但无论如何,刘懋埒也不会是被官府抓去,不知不觉竟路过梁府,唐栎心里忖度了一会儿,决定等入黑后潜进去查看情况。
唐栎话了一整天在镇上找了些短工填饱了肚子,躲躲藏藏监察四周环境直到晚上。
夜晚天空并不晴朗,路上打了很光的灯,出来走动的人也不多,唐栎窜入一个阴暗的角落踢墙翻过,落地时蹲下一半刚好躲过梁府中巡逻的耳目。
忽然一小队人路过,领队一人是左首,唐栎早就躲在了假山之后,只听到步伐急促,左首边走边说道:“少爷今晚就要问出消息,不然就折了那家伙的一只手。”
唐栎听到这话,难不成梁华罡已经把刘懋埒给抓住了吗?想到了这便焦急了几分,唐栎不假思索跃上屋顶,一路跟着左首带领的队伍来到了一处小院。
此处小院昏暗无比,沿途还要左首带队的随从点了石灯,石灯只能照亮能走的路,左右分不清是草丛还是池塘。左首来到了一处墙壁前停下,动手摸了摸墙上凸起的花纹,随即一声轰隆开启了石墙的暗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