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影响了整个脑袋,唐栎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楚弄醒了。
他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较为昏暗的房间里,三四排烛光微弱,墙上供奉佛祖挂图,淡淡的木香气依稀可闻。
“施主你醒了,实在是太好了!小僧这就去通知大家。”这声音如此熟悉,唐栎随声看去,背影已经出了门,再醒醒脑,那人的确跟五沙寺的青芦和尚有几分相似。
外面脚步声匆匆,凌雨山第一个冲了进来,然后是若干个和尚,其中一个走到了唐栎的右边,伸手探脉。
唐栎被凌雨山用手按了按肩膀,道:“好小子起色不错,快躺好,好让大师号脉。”唐栎懵懵懂懂,只好照做。过了不久,号脉的和尚点了点头,道:“施主的脉象已经稳了许多,现在看来应该能适应较远的旅途了。”
“旅途?我们要去哪?诗桃呢?”唐栎第一句关切便是问起了诗桃,凌雨山笑骂这人在和尚庙里说了不恰当的话,转头又谢过前来号脉的和尚,那和尚督促几句后,带着几个小和尚先行离开了。
对于唐栎的疑问,凌雨山才慢慢解释:“诗桃姑娘在山下,毕竟和尚庙里来个姑娘也不方便;至于刚才所说的旅途,你身上内息相冲,有生命危险,大师先把你的命救回来,然后打算再送你去铁龙山庄请人相助。”
唐栎感觉一切变化太快,之前自己是被杨崧抓去后动了私刑,后来便奄奄一息了,实在是记不起发生过什么。
凌雨山给唐栎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道:“之前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说,念愚大师已经先启程了,你本来昏迷不醒,怕是路途遥远,会加重负担,现在可好了,过两天我们便要出发,你就下下山,跟诗桃姑娘聚一聚吧。”
凌雨山言下之意,便是诗桃不会跟随自己去铁龙山庄了,若是如此,又有谁来保护她的安全呢?
唐栎把凌雨山送出去后,一个人在房间里打坐调息,发现自己体内有三道内力在抗衡,难以使劲,一旦要逼出这些不受控制的内力,感觉会让身体炸裂。不知觉却把自己逼出汗了,唐栎稍作休息,随随便便吃过了青芦送来的饭菜,出了门便走下山去。
山下的草庐,唐栎忍着身上伤口所带来的疼痛,硬是要用轻功飞快地他最爱的女子身后。
唐栎双手从后面绕出,轻轻遮下诗桃的双眼,口吻带有半点狡黠:“一个姑娘家在做什么呢?”
一开始诗桃半惊,后嘴角上扬,伸手捉住唐栎的手,一转身,原本要推搡他几下,在看到唐栎后又停下了动作。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时间为他们而静止。
忽然间,诗桃记起了什么:“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东西,我都做成干粮了,过两天要带上。”唐栎不解,为何诗桃不能跟着去,诗桃摇摇头,道:“凌大哥说了,此行不知凶吉,多了我是多个累赘,让我回瑰城和信妤呆在一起比较安全。”
唐栎原本想任性一回,强要诗桃跟着自己走这一趟。后来又觉得不妥,毕竟是诗桃的安全要紧些,少聚多离也就认了吧。
唐栎回到山上向凌雨山说了些事情,又到方丈面前谢辞,再回到草庐那与诗桃会面,两人起步出发前往瑰城。
瑰城离这里不过一个白天的行程,唐栎只想多与诗桃单独相处,两人沿路吃喝玩乐,重返往日的嬉闹。
两人一直逗留在瑰城外围的村庄附近,在那边吃着喝着,不知道多少时日过去,唐栎终将要把诗桃带入瑰城。
一道身影穿梭密林,身上的袍子带过随身而动,唐栎愣了一身,目光落在袍子上,看着那人慢慢落下,斗笠之下面容不清。
“等你好久了!”那人揭开斗笠,原来是刘懋埒,唐栎当下舒心,没想到最好的朋友会在这时候出现,然而换了衣装已经成了另外一人,唯有容貌声音不变,方才认得出来。
刘懋埒脸色一沉,道:“我想这段时间会成为很好的记忆,不过当下确实是身体要紧,明天正午,雨山他们会在十里亭等你,到时候你一个人去便是了,好好珍惜今天的时间吧。”
唐栎一顿,也不言语,算是认了刘懋埒的话,和诗桃互看一眼,三个人一起走进了瑰城。
诗桃似乎顿时没有了那种离别的伤感,她找到了信妤,两人很快便消失不见。
唐栎无法,只好找找刘懋埒说说话,不想他比想象中还要忙,只让自己好好休息,准备明天赶路。
唐栎闲来无事在大街上逛逛,才走了没几步,锐眼看见一个人行径鬼祟,只是做了一个伸出手的随意动作,便顺走了身边几个人的钱袋子,手法熟练不带墨迹。
唐栎没有第一时间揭发他的行为,反而是从后面沿路跟随。那人似乎没再做顺手牵羊的事情,一路无事地走遍了整条大街,然后默默无声地离开了人群,转个弯拐进了一条窄巷里头。
唐栎心想,那可能是他的贼窝吧,没准还有同党。
接着拐进了窄巷,忽然不见了人影,加快步伐追去,又到了拐弯,那人突然窜出,手里抓着麻布袋,唐栎灵巧躲开,没想到他身后还有三人,全拿着棍棒伺候。
唐栎定睛一看,左右还有四五个人堵住了出口,看来自己早就被发觉了。
原本让唐栎跟踪到这的人看起来比较年轻,有点领头架势,其他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想当英雄?你还没看清楚瑰城是什么地方吧?不过你要是能交点银子,数目让我满意,我绝对保证你能毫发无损,若不然我们也只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了。”
唐栎以为,瑰城不过是一个在战乱以后能平安度日的地方,没想到还有如此猖獗的团伙,看来在自己离开以后的时间,还是需要一些人来维持瑰城的秩序。
唐栎从怀里掏出钱袋,用手掂了掂,铜坠的声音让这些人心都跟着跳了。忽然,唐栎把手一抛,钱袋飞上屋顶,引得那些人不再想要针对唐栎,谁不是抬着头瞪大了眼睛,生怕眨眼的时候不见了钱袋。
唐栎见他们全都跑了出去,原地无奈一笑,轻松跳了起来左依右攀,虽然感觉莫名的吃力,不过还是很快到了屋顶。
他早就预算到钱袋会被自己扔到什么地方,没想到那里竟然已经有人。那人看起来很瘦,头戴斗笠,轻纱作帘,看不出是什么年纪,但他手上早拿着唐栎刚扔上来的钱袋。
唐栎见对方着装,不像是个贼子,于是拱手好礼,道:“这位兄弟,这个钱袋是我刚才扔上来的,不知道可否还我?”
那人什么话都不说,居然把钱袋塞进衣怀。此时下方的团伙已经要爬上来了,那人瞬间动身,从一处跳到另一处,也不回头,第二步开始用上了轻功,唐栎才着急了,也出腿追去。
“瑰城还真不是一般的乱。”唐栎心里所想,才把一偷钱袋的团伙耍走,下一刻居然碰到了捡钱袋的,二话不说就用上了轻功,也不知道对方又是什么路子的人物。
眼前那人身手好敏捷,不止是在飞檐走壁,有时候上下窜爬,左右诡跳,宛如脱兔,一屋一舍、捆草箱垒,无不尽在他掌控之中,伸手跨越,每到必稳。
唐栎没想到瑰城还有此等高手,若不是自己身体欠佳,绝对会很享受这次屋檐上的追逐。道路见偏,路上人渐稀少,迎面就是趋向山林绿路。两人一头一尾紧接着飞过了最后一排房子,唐栎抬头一看,眼前绿树密林,延伸到远处无穷无尽,风一吹叶子在阳光下甩身摇摆,就像是置身在闲情逸致的下午,周遭的事已经与他无关,仅仅这里已经是大千世界。
唐栎情不自禁地停在了一棵树上的树梢,回头望去,瑰城的大片风光一览无遗,前一刻还置身在繁华俗世,后刹那如同回归仙境,脱尘而落。他离开皇宫,是为了自由,想摆脱束缚,踏足江湖,是纯属贪玩,不由问咎,多少名利与武功,在他眼里不过是江湖上的一身锦衣,能脱下锦衣,宁愿粗布烂麻,每日耕作、狩猎、斩薪,又何尝不是美事。
只是偶然发现,出了皇宫,一切都是江湖,眼里所见,是鱼儿入海,不由自主,身后清风,又何曾获得一丝静谧。
一块石头打中了唐栎的后脑勺,这才让沉醉于思考的他回到了现在。
唐栎转身看去,见那人站得远远,似乎要想再来一场竞赛。但他已经无心追逐,一袋银子,换回自己对曾经的向往,已经很值了。
那人却不知道唐栎怎么想,他只觉得自己更像是被对方耍了,一股气上头,掏出怀里属于唐栎的钱袋,一手托着,一手捻起一颗碎银当作石头扔过去。
唐栎一接手,发现是银子,顿时有了闷气:“我说你这人怎么了,拿了银子还不快走,我没功夫陪你玩。”
那人听了更气,继续用银子扔向唐栎。唐栎才醒悟,不给对方一点教训恐怕他还真不知好歹。身体前倾,脚步顿时生风,出手又接过了几颗碎银后两指一拈,出手锐不可当。
那人眼色变化,知道下一刻便不能马虎,伸手五指夹着四颗碎银,这回扔飞出去的质量不可小觑,速度快而难测。
唐栎毫不犹豫跃飞上空,自树的高处折下一截幼枝,俯冲之下直奔对方,其势强猛飞迅,还没等他再掏出碎银攻击,唐栎便一手掐中他的喉咙,连人带己飞坠下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