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诸葛汉卿,我是因为欠债不还被抓进来的,你又是因为何事?像你这般富有韬略的人,怎么也会被抓进这腌臜之地?”濮阳顾笙将玉佩重新挂在颈项上,并掩藏在衣襟之下。
既然刚才我已然告诉他,我是端木大叔的义子,那就只能继续以此遮掩下去了。毕竟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说出去,极有可能会被他人当作一个神经病般讥笑。
“濮阳兄,你有所不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义母就被县丞的弟弟所掳掠,至今杳无音讯,我祖父和祖母因此气郁身亡,我义父含恨离开本县,以海为生。如今我已长大成人,县丞担心我会报复他们,故而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把我给抓了进来。”诸葛汉卿悲愤交加的说道,“本来我们都快把这件事给忘却了,如今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们,哼!新伤旧仇不报,誓不为人!”
濮阳顾笙听闻诸葛汉卿的话语,越听越是为他感到愤懑不已,他颈项间的青筋,也不觉的暴涨起来,“哼,娘个希匹的!县衙的人哪里是为民谋福祉的好官,简直是一个个披着狼皮的羊,不,是披着狼皮的饿虎!倘若当今君王恢复了我濮阳家的声誉,我继承了侯爵,我一定会好好收拾这些,尸位素餐、吃人不眨眼的大恶官!”
濮阳顾笙越说越是愤怒,话音刚落,他大口喘着愤懑之气,在牢狱里快速来回踱着步。
“濮阳兄,千万不可轻涉我的恩怨之中,毕竟这些贪官恶吏的背后,都有许多不可轻易得罪之人。”诸葛汉卿对着墙面上的黑洞,十分担忧的说道。
“哎!这些狗官,先让他们快活几天,等爷我哪天飞黄腾达了,有他们好果子吃!”濮阳顾笙长叹一声,哀怨般骂道。
越是揣摩诸葛汉卿家的悲惨经历,濮阳顾笙越是愤懑,愤懑之余,他又感到有些丝的隐忧。
过了片刻,濮阳顾笙从稻草堆里站起来,突然对着墙上的黑洞说道:“诸葛兄,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万一他们为了什么功劳,故意给我们安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那我们岂不是肠子都悔青了,得赶紧想一个办法,把自己救出去。你富有才略,不如你想想看。”
诸葛汉卿听闻到他的话语后,并未及时应答,而是凝望着牢狱的小铁窗神思。濮阳顾笙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他在努力思索,所以没有继续催促他,而是透过墙上的黑洞安静的看着他。片刻后,他发现对方突然眉眼微睁。
“怎么样,是不是有办法了?”濮阳顾笙些许焦急的问道。
“没错,在下方才确实想到了一个计策。”诸葛汉卿侧过身,看向墙上的黑洞。
“诸葛兄,小声讲出来,让我听听。”濮阳顾笙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声音都有些发颤。
“如今即墨国与未央国大战在即,我瑀华国紧邻这两个国度,因此当下会变得格外敏感。我被抓之时,他们的理由是邻国大战在即,来往每个县洲的陌生来客,都要受到缉捕审讯。既然他们以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我抓进牢狱里,那么为何我就不能顺势而为呢?毕竟他们近来也是刚知道我是端木大叔义子的身份,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他们丝毫却不知情。”诸葛汉卿双眸微凛,语气虽小,但是却充满了一股难以描摹的自信。
濮阳顾笙却顿时产生了疑惑,他不明白,诸葛汉卿在端木家里生活那么久,难道县衙的人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吗?
“你说你之前做什么,他们并不知晓,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万一他们一直就知道你的存在,而故意假装不知呢?”濮阳顾笙发出每个人自然般的疑惑。
“端木大叔为了掩护我的身份,一直把我寄养在县里的远房表亲家中,直到我长大成年,才被允许回来。”
“原来如此。”濮阳顾笙微微颔首,内心的疑惑终于被解答了,“对了,那你打算怎么顺势而为?”
“我假装是朝廷派遣下来的吏部巡查使。”
“吏部巡查使?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职位?”
“现在是关键敏感时期,吏部巡查使专门是被派遣下来,暗中为朝廷搜罗才能之士的特殊官职,因此,很少人知道这个职位的存在。”
濮阳顾笙听到他居然敢冒充这样的官职,一阵忧惧直冒心头。
“你平白无故说自己是吏部巡查史,他们会轻易相信吗?”濮阳顾笙压低声音,充满质疑道。
“我问你当今朝廷官员,外出在外,一般都靠什么来表明自己的身份?”诸葛汉卿试探性的问道。
“一般而言,有的是用令牌,也有的是用玉石。”濮阳顾笙思忖片刻后,回答道。
“那就好办了。”
“你有令牌?”
“我哪里有吗?”
“玉石?”
“玉石确实是有。”
“你也有玉石,拿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
“不在我身上。”
“不在你身上,那在哪?”
诸葛汉卿没有回应,只是意味深长的透过黑洞,盯着对面牢房中另一张圆滚滚的粗犷面孔。
“你不会对我的祖传宝贝有什么歪心思吧?”濮阳顾笙下意识的用右手捂住胸口的玉石。
“倘若我们不设法自救,万一即墨国与未央国把战火引到我们脚下的瑀华国,我们这些罪犯极有可能会被推到战争的最前线,难道你想死的那么不值吗?”诸葛汉卿充满警醒的问道。
“......”濮阳顾笙低头陷入沉思中,片刻后,他又重新抬起首,“那好吧,那你打算怎么使用这块玉佩?”
“很简单,在玉佩的后面篆刻上四个字‘巡查使卿’即可,如此一来,前面的正字为你保住了,后面的背字也能发挥出作用。”诸葛汉卿侧转过身,抬首再次望向牢笼里的小铁窗。
“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濮阳顾笙低首感慨着,旋即又重新抬首,“正好我小时候,爹爹教过我篆刻,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能刻好。”
濮阳顾笙的话音刚落,透过墙洞,诸葛汉卿隐约听到有刀刻石头的声响,他蓦然想起了什么,旋即从地上捡起了纸和笔。
良久后,诸葛汉卿才重新听到对方的呼喊声。
“诸葛兄,诸葛兄,我刻好了,你拿去看看怎么样?”濮阳顾笙一边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将玉佩从墙洞里递了出去。
“嗯,很好。”诸葛汉卿接过玉佩,细细观看后,微微颔首,虽然上面雕刻的不是中国的古体字,是本星球的字体,但是他也能轻易的识别,“对了,我杜撰出来的资料也已写好了。”
“待会,我们直接把这两样东西,给他们看吗?”濮阳顾笙不明白接下来具体的操作步骤,毕竟他可从来没有冒充过谁,何况还是朝廷钦差官员。
“那是自然,不给他们看,我们又怎么能被放出去。”诸葛汉卿十分从容的回答道。
“对对对,是我们,可不仅仅是救你自己!”濮阳顾笙这才关心起自己是否被诱骗了。
“诸葛兄,那我...帮你把狱卒给叫进来了?”濮阳顾笙有些心虚,从前潇洒豪横的男子气概,此时几乎荡然无存。
“这个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嗯,那好。”
随即,诸葛汉卿用尽力气呼喊外面的狱卒,俄顷,果然有狱卒被惊动,走了进来。
“我说你个小白脸,你呼哈呼哈喊个什么,自己的罪状自己写好了吗?”狱卒扯起嗓子就对诸葛汉卿大声嚷骂,嘴角的黑痣不停在抽动。
“官爷,小生的罪状写好了,请您过目。”诸葛汉卿将手中的泛黄的纸张递给对方。
狱卒接过犯人的陈已词,随便扫了一眼,只这一眼,他方才的傲慢跋扈神情,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谨慎和质疑。
没有过多言语,狱卒撂下一句,“等一下,我交给我们班头”,转身就离开了。
“诸葛兄,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我看那狱卒的脸色变了又变?”濮阳顾笙来到墙洞前,惊奇的问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冠冕堂皇的措辞吧,譬如一些君王在我等巡查使临行前的万般叮嘱。”诸葛汉卿像事不管己般随口说道。
“什么?君王临行词,这个你都敢写?!乖乖隆地咚!”濮阳顾笙听闻此话,惊吓的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一个文若的书生,胆子居然这般大,每个举动都是诛九族的大逆之罪,不行,万一涉险,我还得跟他撇清关系为好......濮阳顾笙缓缓坐在稻草里,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半晌过后,一个班头打扮的中年男子,在一众狱卒的拥护下走了进来,并来到他们的牢房门前。
“这位公子,你不是那端木华安的义子吗?怎么又在这里说自己是当今君王的特派使节,你可知道冒充使节,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逆之罪,接下来,你若拿不出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那就休怪本衙将你依法提审了!”班头操着洪钟般的声音,字字顿挫道。
对方语罢,诸葛汉卿不急不徐的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交到对方的手中。
班头混迹府衙多年,什么样的玉石宝物,他即便没有触碰过,也是见了不少,因为有许多外地官员来此游玩或者办差,常常在县丞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贴身玉佩,以表明自己的身份,连县丞的玉佩,他也曾多次偷偷把玩过。当下,他凝目细看着玉石上的字体,感受着玉石的质地和颜色,心间不觉一惊。
“原来阁下真的是吏部巡查使,我等在此赔罪了。”班头脸上乍现一丝笑容,微微躬身,双掌重叠十字交叉,大拇指垂直交接,放在胸前五寸的地方。
诸葛汉卿一看对方的举止,就知这是瑀华国君臣主仆间的基本礼节。
“毕竟我们巡查使节,身负君王使命,做事不能张扬,所以我才谎称自己是端木华安的义子,以此遮掩自己的身份,从而可以放心的在这一带寻找贤能之士,备为社稷之材。”诸葛汉卿拿出一个扬而不锐的口吻,从容道来。
“使节大人,您说的在理,是我等微末小吏,有眼无珠,错抓了您,还望莫要怪罪。”班头的身体躬的更深了,还不忘给身旁的狱卒使了个眼神。
他身旁的狱卒当即会意,迅即取下腰间的牢门钥匙,便把牢门给打开了。
“使节大人,我这就带您去见我们的县丞,我们也好尽地主之宜,好好的招待您一番。”班头略微直起身体,恭敬的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