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人深知对方绝不会就此作罢,势必还要另筹后手。正思虑间,忽地想起当日临别妖土,张狩日曾赠予他一样东西,扬言但凡是天上之物,皆受其桎梏。
心念一动,那枚嵌在指骨上的昆岗紫玉戒,便忽地连通了内外空间,将一方满是龟裂纹的小巧印玺呈现掌中。此印为青白玉质,颇具老气,约莫一半手掌大小,厚七分,印钮雕三足乌鸟,印底刻‘司空’二字,另有一行竖排小字为‘狩族张氏大弈御用’。
赵官弟凑近一瞧,神情登时肃穆起来,忙道:“拿来瞧瞧。”
关人倒也不小气,随手便将印玺递了过去。
赵官弟接过玉印瞧了片刻,啧啧赞道:“不简单啊不简单,能将张家的司空印仿出三四成道韵,着实不简单。”
“仿的?”
关人大约是有些不信的,毕竟此物由张狩日亲赠,张家人仿制张家人的东西,说来多少不合情理。
赵官弟道:“司空印乃是神授之物,所刻皆是神文,眼下这枚印玺以金文刻就,必然不是真品。不过,虽属仿制,却也有精粗优劣之分,这枚印玺已足备三分道韵,确然是上上等的好物。”
高台之上人头攒动,不一时便又沉寂下来,两百巨弩一字排开,太阳照耀之下,密集的冷铁箭头泛着幽幽的寒芒,暂不说威力何如,单是这份森严之势,便足以教俗子胆寒。
灰衣俸俯视着坑底二人,冷笑道:“斗场有斗场的规矩,你们若是现在交手,尚有一人得以活命,若是由我来动手,你二人谁都别想活。”
赵官弟‘呸‘了一声,出口骂道:“老畜生,你犬吠够了没有?别以为调来些强弩便能唬住你爷爷,有本事咱们一拳换一拳,就怕你这老畜生不敢。”
那灰衣供俸原也不想把事做绝。一来,将两人乱箭射死,远不如令他二人拼死厮杀来的好看,看客们势必不会买账。二来,若是连同关人在内,一并射死于强弩之下,瘸腿老人那边也不好交代。
但眼下事关斗场声誉,玉麟世家数百年传承至今,岂可被两个小子落了颜面。便是瘸腿老人那边,也只好暂时放一放了,毕竟斗场厮杀哪有不死人的?大不了问责起来,推几个替罪羊出来挡一挡,也就罢了。
杀机在灰衣供俸眼中一闪而没,随即举起手来,大喝一声:“放箭。”手臂猛然挥落。
两百发弩箭齐射,‘呜’的一声,天上便如蝗虫过境一般,黑压压的四方箭阵如骤雨急至。
赵官弟双手托举着司空印,低喝一声:“辟。”
一字落下,密集的箭雨陡然分成两股,自二人头顶上方辟向两旁。
一波箭雨袭过,青石地上积满了乱箭,唯有赵官弟二人方圆丈许之内,一箭也无,空出一个干净的圈子。
赵官弟小人得志一般大笑起来,骂道:“孙贼,傻眼了吧?射不着,你说气不气人?”
高台之上,灰衣供俸眯眼瞧着赵官弟拿在手上的那枚小巧印玺,尽管穷尽了目力,却仍然不识。他手指轻捻胡须,暗暗奇道:“莫非是什么重宝?”可转念一想,这奴隶身上又能有什么好东西?
眸中寒光一闪,喝道:“都给我对准了再射。”
说着,他自己也挽起雕弓,搭上三枚羽箭,到底还是要亲自验一验,被那少年托在掌上的印玺,是否当真有辟开箭雨的奇效。
“啾”的一声破空利响,明供俸率先开弓,两百发箭雨紧随其后,瞬间遮挡了日头,坑底陡然暗下几分。
又一波箭雨袭来,赵官弟手持印玺,喝道:“辟。”
与上次情形同出一辙,箭幕自当中辟开,避过二人,纷纷射落两旁。
那灰衣供俸见状大感吃惊,他对自身的箭术当然无需怀疑,那么......,目光忽地灼热起来,心下暗道:“果然是件重宝。”于是便有了将其据为己有的念头。
赵官弟笑的更为得意,遥对高台骂道:“别费功夫了,想要弄死你爷爷,那就先滚下来。”
灰衣供俸嘴角泛起冷笑,寒声道:“这可是你说的。”
赵官弟浑然不惧,“就是爷爷说的,好孙贼,你敢吗?”
灰衣供俸怒喝道:“小子,你欺人太甚。”
他本就有了下场抢夺印玺的念头,再经赵官弟一番辱骂,如此便显得更加顺理成章。
他怒喝一声‘欺人太甚’,便自高台上纵身跃下,灰袍盈风鼓荡,令其身形恰似一头展翅俯冲的鹰隼。
高台上的看官们一时来了兴致,能够亲眼看到明供俸出手,这钱花的再值也没有了。
赵官弟目发杀机,冷笑道:“老东西,这下你还不死?”双手托印,低喝一声:“禁。”
那灰衣供俸身在半空急速下坠,一声‘禁’字吐出,身形陡然定格于离地丈许之处,任凭如何挣扎,也难下落半分。
灰衣供俸心下骇然,面上露出惊容,“你使得是......什么妖器?”
赵官弟呵呵笑道:“叫声爷爷,我便告诉你。”
灰衣供俸怒斥道:“黄口小儿,你待怎样?”
“怎样?哈哈......“
赵官弟连笑数声,神色陡然一冷,笑道:“想做掉你。”
脚下一勾,挑起一枚弩箭攥在手里。随后双足骤然发力,身形倏地飙出,奔行十数步,右足一踏,整个人高高跃起,身形因惯性依旧向前,待到与那灰衣供俸拉近之后,挥箭猝然刺出,随后松箭,身形轻轻落地。
箭矢扎入灰衣供俸心口,箭尖透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