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夜晚阴冷潮湿,不一会谢天就觉得有些凉意。
头顶声息全无。
秋亭是不是已睡着?
远处不断有异响传来——
“咕咕咕···咕噜噜···”
“嘶嘶···嘶嘶嘶···”
谢天就觉着汗毛根根竖起,“老子不会那么倒霉,碰上毒蛇猛兽什么的吧?”
越想越怕,谢天立刻动手四下捡来断枝,堆在一处,用火把点燃。
马背上的行囊里还有一只烧鸡,谢天暗自称赞自己有先见之明,“老子真是太聪明了。”用一根树枝将烧鸡穿了,放在火上烤,一股浓浓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
谢天将烧鸡放在鼻子上猛嗅了几下,张嘴正要开吃,忽然听得头顶上衣袂声响,一条白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他面前。
来的竟是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就见她穿一身羽白长裙,端的是楚腰卫鬓、翩若惊鸿,火光映照下,娇俏的脸上泛出似嗔非嗔的神情。
想不到世上除了龙依依外,竟还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谢天的烧鸡放在嘴边,而眼睛却像要吃人。
其实他早就看出,这位下凡的仙女正是刚刚跳上峭壁的秋亭,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她换上女装后竟然如此明艳动人。
正愣着神,手中的烤鸡突然不翼而飞!
谢天回过神来,就看见烧鸡已经到了秋亭的手中。
秋亭不等他开口,一甩手,将烤鸡扔进了火堆。
“哎——”谢天想要伸手去拿,却被火苗烫得一缩手,跺着脚急道:“你···你看你···这是干嘛?”
秋亭沉着脸道:“不好意思,我见不得别人吃荤。”
谢天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像是嘴里被人塞了个烂柿子。
这辈子都没听过这样的奇闻。
“喂,那可是我的晚饭!”
“那又怎样?”
“怎样?”谢天大声道:“你把它扔了我吃什么?”
秋亭眨眨眼,把手一伸,她手里忽然多出个冷馒头来。
谢天几乎要崩溃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我不要吃这个,你还我烤鸡。”
秋亭脸色又一沉,冷冷道:“我已经说过了,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吃荤。”
谢天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巴巴望着火堆里已经烧黑了的烤鸡,口水咽了又咽。
秋亭走到他身边,把馒头往他面前一送:“就剩这一个馒头,你若不吃可别后悔。”
烤鸡就这样变成了烤馒头。
谢天一脸苦笑地看着烤得发黄的馒头,一脸的嫌弃。
秋亭忽然笑道:“你看,烤馒头也挺香的吧。”
谢天白了她一眼,一句话都不想说,开始啃馒头。
秋亭却很开心,笑着问道:“哎,我问你,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女扮男装的?”
“么么的,你胸前那两座山,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谢天心里想的话自然不会说出来,他斜了秋亭一眼,从塞着馒头的嘴里蹦出两个字:“猜的。”
秋亭小嘴一噘,摇着头道:“我不信”想了一会,忽然摸着耳朵道:“你一定是看到了我的耳洞。”
谢天忍住笑,又蹦出两个字:“聪明。”
秋亭气得一跺脚,恨恨道:“我就知道会这样,这可怎么办。”
谢天喝了口水,清了清嘴里的馒头渣,忽然好奇地道:“明明是个漂亮姑娘,你为什么总要女扮男装?”
秋亭瞪着眼道:“就是因为是漂亮姑娘家,我娘才不让我出门,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法子。”这女孩子心直口快,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
谢天见她如此的天真烂漫,眨眨眼笑道:“我觉得你娘不让你出门,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秋亭瞪大眼睛,一把抓住谢天的手道:“什么原因?你快说,你说呀!”
谢天嘴上不说心里想:还用问?你太嫩了呗。
这句话自然也不敢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这就要去问你娘了。”
秋亭愣了愣神,忽然“哼”了一声道:“她不让我下山,我偏要下山去。”说罢瞥了一眼谢天,微微一笑道:“谢天谢地,你这是要去哪啊?”
这迷人的一笑把谢天的心都快融化,“我···我去山东,怎···怎么了?”佳人的魅力令他不由自主就说出了实话。
“我一直都想去闯荡江湖,四处走走看看,不如这样,你带我去山东玩玩可好?”
“不行”谢天吓得一蹦而起连连摆手道:“姑娘可别开玩笑,我胆子小。”
秋亭一脸正经道:“我可没开玩笑,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天亮了咱们一起出发。”
谢天苦笑道:“我终于知道你娘为什么不肯让你下山了。”
“为什么?”
谢天叹了口气道:“你和我才见面不到一个时辰,就放心大胆地跟着我下山,你难道就不想想,万一我是坏人,你岂不是要吃大亏?”
秋亭一撇嘴,不屑道:“哼,我才不怕,别看你那么厉害,打起架来你可不一定赢我。”
谢天听她这话想想倒也不假,就凭刚才她跃上峭壁的那一身轻功,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秋亭用一根树枝捅了一下谢天:“怎么样,谢天谢地,你想好了没?”
“想好了。”
“带不带我去?”
“不带”谢天往地上一趟,再也不说话,不消片刻竟然打起呼噜来。
秋亭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再次飞身形上了峭壁。
······
山林中的鸟雀早早就在鸣叫。
谢天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昨晚之事,立刻跳起来。
“趁着秋亭不在,我还是赶紧走的好”他解开缰绳,牵着马轻手轻脚地离开,沿着山路一直往前。
山道上陆陆续续有过往行人客商经过,谢天一气追赶了十几里,逢人就打听,但却没有一个人见过玉鼎镖局的镖车经过。
谢天心中直犯嘀咕,按说自己轻装简行,应该早就追上了镖车,然而这一路之上连镖车的影子都没见到,难道陆如风他们根本就没有走官道?
向前继续走了约三、四里地,远远见一条大河横在面前。
只见河边正有一艘渡船泊在岸边,船上一名头戴斗笠的老汉正朝他招手。
谢天大喜,催马上前,就听那老汉高声道:“客官可要渡河?”
“老人家,我正要渡河过去。”谢天跳下马背,那老汉登上岸来,满脸堆笑着将谢天的枣红马牵上渡船,谢天跳上船头,问道:“老人家,渡一次多少银子?”
船夫摆手笑道:“不必,已经有人替你付了。”谢天正在纳闷,船舱内忽然笑吟吟闪出一个人来。
“秋亭?!”谢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是你?”
秋亭忽然脸色一沉道:“你想甩掉我,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谢天还真不知道她的底细,愣道:“好吧,你到底是谁。”
一旁的船夫竹篙轻轻一点,呵呵笑道:“一听就知道你是外乡人,这方圆百里,谁人不知上官家‘飞羽三燕’的芳名啊。”
谢天一脸惊讶:“‘飞羽三燕’?上官家?”
船夫笑道:“是啊,她就是‘飞羽山庄’的二小姐上官秋婷啊,你不认识?”
谢天叹了口气,苦笑道:“不认识,幸会幸会。”
上官秋婷莞尔一笑,道:“好说好说,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知道了。”谢天忽然眼前一亮道:“这方圆百里都是你们家的势力?”
上官秋婷笑道:“那是自然,就算一只鸟想从这里飞过去,也瞒不过我爹的眼睛。”
谢天抚掌笑道:“那太好了,我正有一件事想向你打听。”
“哦?什么事?”
“我想知道这两天可有镖车从附近经过,是从哪条路走的。”
上官秋婷看着他道:“这个容易,只要你答应带我去山东,马上就能知道答案,怎么样,这个交易公平吧?”
谢天沉下脸来,正色道:“你跟着我算什么?江湖险恶,你万一受到伤害,或是被人欺负了,你爹妈还不把我大卸八块?再说我们两个这才认识了多久,你就这么放心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
上官秋婷见他说得振振有词,不禁失声笑道:“你能说出这番道理来,这不正说明你不是坏人了?你武功那么好,一定不会让人欺负我吧。”
谢天正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就见上官秋婷站起身来,从腰间取出一支响箭朝着头顶射出,一道深紫色的烟雾在半空中炸开。
“这是什么意思?”谢天刚问出这句话,就见河道的两侧各有两艘快艇离弦之箭一般驶来,每条船上都站着四名身形彪悍的佩刀大汉。
四条船眨眼间就到了近前,当先一名大汉抱拳道:“原来是二小姐,不知二小姐有何吩咐。”
上官秋婷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众家兄弟,这两天可曾见过有镖车经过?”
话音刚落,另一名大汉道:“回二小姐,今天一早确有镖车从水路往山东方向去了。”
上官秋婷追问道:“是哪家镖局?”
“京城玉鼎镖局。”
“能追上吗?”
那大汉点点头道:“他们运送的货物沉重,又是走的水路,二小姐若想追上他们,只需从前面下船,抄近道很快就能追上。”
上官秋婷笑道:“多谢诸位兄弟了。”众人齐齐抱拳施礼,四条快船各自原路返回。
这一切谢天看在眼中,不禁暗暗咋舌:么么的好威风,一支响箭就能招来这么多人帮忙,看来飞羽山庄的真不是一般的厉害。